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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当年在湖阳面前跪得少吗?”顾太后微抬眸。

“那你跟她有什么区别?她不把下人当人看,说把您送人就把您送人,您现在也要跟她比一比谁更不把下人当人看?”荣宪说,“您那时是妾,是,父亲喜欢您,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您从南朝带到卫,就凭这点,难道你还想在公主面前摆正妻的架子吗?”

她永远都弄不懂为什么会有女人觉得男人喜欢就是所有问题的最终解。

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承诺,算什么?

有的男人是能因为所谓喜爱力排众议册人为后,但那本来就是应该的,要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让人家当妾,这还叫人吗?

这不叫畜生么。

结果应该应份的事情叫一代佳话。

扯淡。

七情六欲不过都是虚妄。

她有时候也真的是拿她的生母没办法。

“你是在训我吗?”顾太后把折子往桌上一丢。

荣宪眼都不抬,“不敢。”

“你当着南朝公主面下我面子不是胆子很大吗?”顾太后措辞不善,但语气十分和蔼,仿佛拉家常。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北朝太后是南朝人,被家中嫡姐主母因区区一千金的价卖入宁州暗市,一夜五百两白银,几番辗转人手,飘零至江北,你现在就去杀了玉箫,我不拦着你。不管过去的事情多么难堪,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父母造的孽,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荣宪站起身,“我走了,我还有事情要跟内阁商议,有个结果后给您承过来过目,”她走到帘侧,“太后娘娘,您记住,您现在姓顾,是顾少傅的侄女,而那个歌姬陈萱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顾太后突然说,“我知道,但是我恨。”她眼睛微红,“我是真的恨。”

“我知道你恨。”荣宪说,她扫了一眼跪在帘外的宫女,压低声音道,“我对你发誓,若我有生之年能马踏江南,你想杀谁,我就诛谁的三族。玉箫可以死,但不是现在,也不能被你赐死,更不能死在你手里,现在您就别闹了,行吗?”

乌衣巷不容易动,若是能通过怀柔同化解决,南朝皇帝早就下手了,东汉的皇帝也早就通过种种手段解决了各地豪强,何至沦落到日日仰世家鼻息。

北朝世家已经很不可一世。虽然皇帝走马灯似的换,但若公主出降,哪怕无数顶绿帽在头,也是家主尚公主,嫡枝长女为元后发妻,所谓荣萧之家,仅免刑灾。

但南朝世家势力之大,已经到长子不尚公主,旁支次女方为后的地步。

唯一之计,杀。

南朝崇孝道,日日夜夜强调遵从父母之命,要孝敬父母。

不过是不敢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