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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如实承认:“是。”

他对朝堂威慑,缘于律法,执法杀人,不在官职高低。

硬要说的话,大理寺卿这个官位从古至今,都是三品。

时鹤春:“……”

秦照尘笑了笑,并不停下,只是温声说:“下官如今不想做贤臣了。”

时鹤春皱眉,抬头看他神色——既非玩笑,也非赌气,秦照尘居然把这话说得相当认真。

“做一做。”时鹤春哄他,“咱们府上,好歹得有一个名垂青史,说出去多好听。”

秦照尘心说那也是“神仙恩公”名垂青史,他这一份传记没能带去地府,难道还不能略作删减,将时鹤春的功绩拿去折磨史官。

“青史论迹,贤臣论心。”秦照尘说,“在下如今心里觉得,喝粥重要,进一进酒楼也无妨。”

时鹤春第一回被和尚的歪理诘住。

但做了三年的鬼,不止喝酒喝茶,也已能吃些东西……他好些年没喝过腊八粥了。

的确很想喝腊八粥的时大人,尚未想出回击,已被大理寺卿和一堆年货一起从容抱着,进了京中最豪华气派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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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皋阁最高的一层,并不比宫中那座耀武楼矮。

京中百姓,大都只听个音,故而传来传去,原本的名字差不多没了,就叫它“酒高阁”。

进这种地方,银元宝还是得用的。

时鹤春叫大理寺卿管多了,看着银子流水一样出去、美酒一坛一坛进来,预先警惕:“不准说我,我要喝酒,要喝痛快。”

今天已经是腊八,打死——打活他也不陪大理寺卿再泡在官署,鞠躬尽瘁看什么破卷宗了。

接下来两天,他要大醉到除夕,要一睁眼就美美看见张灯结彩、年画桃符,要被秦照尘晃着肩膀叫醒。

一个人在九皋阁烂醉过除夕,醒来冷月冷风的日子,谁过谁够,实在不是什么好梦。

“不说。”秦照尘摸了摸闹脾气的小仙鹤,“等来世,我挣够了银子,也这么摆一屋子酒请你喝。”

时鹤春听见这话,本该松一口气,抱着酒坛愣了一会儿,却反倒有些怔忡。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怔忡从何而来,是因为大理寺卿实在太好说话,还是因为想不通……就算有来世,这榆木疙瘩要怎么挣够银子。

都不做贤臣了,家底依然不足五十两,可给秦大人厉害到不行。

史册上怎么不单开一个《穷官列传》。

时大人在心里大声腹诽,拍开一坛酒,看着大理寺卿将食盒里的粥取出来,又将伙计送上的小菜摆开。

走的路不远,粥还是热腾腾的。秦照尘将饴糖细细掰成小块,搁进粥里细细搅匀,喂给时鹤春一勺。

临死前那段时间,时鹤春无力进食进水、喝药都十分费力,已经被大理寺卿喂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