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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晚上出去,陪他的小仙鹤夜游秦淮、畅饮达旦。

时鹤春过去曾对他说,若有这么一天,能拽着大理寺卿荒唐放肆、花天酒地一宿,死了也能瞑目。

这话其实不能当真。因为有些施主整天把“死了也能瞑目”挂在嘴边上,就是为了吓唬和尚当真,不敢不听话依着他。

时鹤春说过能瞑目的事多了,饿的时候要几个包子就号称死后能瞑目,困狠了只要秦大人闭嘴就能瞑目……有时候哄办案办得愁眉苦脸的大理寺卿,号称只要能看秦大人笑一笑就死而无憾了。

这些话都当不得真,也早该桩桩件件、字字句句都当真。

秦照尘早该把每句话都往心里去,早该相信他的小仙鹤是真的只想吃包子,只想好好睡一觉。

时鹤春哄他高兴,想尽办法招惹他,他就该像小时候那样,把乱动他佛珠的小施主按在榻上,不准说话不准动。

时鹤春其实只要被他这么隔着被子抱紧,抱上一会儿,闭着眼睛不说话不动,支撑不住,就能睡得着了。

孤魂看他一阵,大概是觉得他实在无可救药,一阵风过,就没了动静。

秦照尘就继续回去绘像。

他画的“神仙恩公”很受沿途的百姓喜欢,都说就该是这样,就该这么丰神如玉。回头就找最好的木匠照着刻了,日日香火供奉,求恩公长命百岁。

于是这么日复一日,有事可做,白日去祠堂里上香,夜里陪时鹤春逍遥饮酒、玩到天明,仿佛也不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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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杭州。

冬气虽然未尽,但这里毕竟温暖,浅雪覆盖下,已有点点新绿破土探头。

时鹤春飘到一株梅树旁,拨了拨上面的薄雪,看生机勃勃的嫩苞:“这就是你打算流放我的地方?”

秦照尘提着一只灯笼,站在他身旁,手里还零零碎碎拎着点心、花灯、几样下酒小菜。

这都是时鹤春逛街看上的。

虽说鬼魂吃不了,但看着也高兴……时大人完全记不住自己醉了干过的事,一口咬定谁会干巴巴只喝冷酒。

谁会干巴巴只喝冷酒,醉沉了趴在梅树上,差一点就被风雪冻成一树落红。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时鹤春不信,被秦王殿下从那株梅树上抱下来,拂去肩上雪:“是。”

秦照尘问:“喜欢么?”

“自然喜欢。”时鹤春还在琢磨,“我那梅树要是种这地方,说不定就活了。”

秦照尘怀中的鬼魂,轻飘得不若一捧纸灰,若隐若现,森森鬼气冷得刺骨,远胜江南薄雪。

秦照尘脱下大氅,将飘飘荡荡的小仙鹤裹住:“是。”

“算了。”时鹤春也琢磨完了,掀阵风敛起点雪,将那个小花苞盖上,“还是种你家院子里。”

秦照尘怔了怔:“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