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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时过境迁,要等被凌迟的一颗心慢慢回神,要等秦照尘终于约了孤魂,能去一趟戏园子。

要等三壶酒淹没全部理智,全部衡量,全部徘徊踟躇,要等一场戏把心底的念头全牵扯出来……

……到这个时候,秦王殿下才终于能想清楚,时鹤春那时候说的“带我回家吧”,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美滋滋睡醒过来的小仙鹤,一看见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时府,就怔住了。

“王府……太破了。”秦照尘低声说。

他知道现在解释已经没用了,他只是没法控制这些话自己涌出来。

王府太破太寒酸了。

时鹤春不该住那种地方,要花天酒地好好享受的小仙鹤不该住,灼灼天上火……更不该。

秦照尘甚至还要再拆一间房子,难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怎么能给时鹤春住。

秦照尘刚摆脱牢狱之灾,一身的晦气,怎么能带时鹤春回府。

这么多的话,为什么现在能说,当时就不能?

为什么不对时鹤春解释,为什么不对时鹤春说呢——就因为一句苍白的“说不出口”?

这些话说不出口,为什么伤人的话又能说出来,为什么非要说那个“不是”……不是什么?

时鹤春难道不是正人君子?

时鹤春难道不是他最该护住的人?

……

淡影大概没见过大理寺卿说这么多话。

淡影被他扯着,没睡着觉、没赏着景,听大理寺卿结结巴巴供陈罪行,不得不听了一路。

淡影叹了口气,在他袖子上写:说这个干什么?

“我……我认识了位孤魂兄,佛塔里的。”醉昏了的大理寺卿语无伦次,仓皇解释,“是他当头棒喝,我想……”

秦照尘又说不出话了,肋下的刺痛变得鲜明,几乎像是伸出一根荆棘,穿透他的胸膛。

……想什么,想向时鹤春解释?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时鹤春已经死了,死之前的时鹤春,不再需要“回家睡觉”,也不再需要“回家”。

被命数暗算,不慎跌落红尘的灵鹤,终于用不着再受他牵累,就该立刻挣脱这具躯壳,立刻回天上,去过真正的逍遥日子……

秦照尘听见很轻的叹气声。

这叹气声他再熟悉不过,熟悉到刻骨,这一年里,偶尔恍惚听见,就再难迈得动脚步。

就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壶好不容易凑够的毒酒。

这次有人不准他看,淡影逐渐凝实,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乱喝酒。

“秦照尘。”那道声音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