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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失魂落魄,很轻易就叫时鹤春看出来。

鉴貌辨色是官场最基础的本事,时鹤春能走到这一步,就不会看不出他的脸色:“怎么了?”

秦照尘晃了晃,身体脱力,撑住温热浴桶。

时鹤春仰头看他,眼睛里收了调侃、收了胡闹似的赌气,微蹙了眉,反倒换成正色。

“朝堂上这么糟心?”

时鹤春不刺激他,好言好语:“那你陪我喝两杯,酒能消愁,别熬你那破粥了……”

这种好言好语要将大理寺卿活活凌迟。

朝堂之上的茫然恍惚全涌上来,秦照尘说不出话,他实在再攒不出半分力气,无声跌在地上。

抄了七家、弹劾了十一个官员的大理寺卿,颓然跪伏在浴桶旁,肩膀被压得抬不动,手里紧攥着本想给时鹤春擦头发的棉布。

“难受什么。”时鹤春一点一点挪过去,趴在浴桶边,摸摸大理寺卿的下巴,“吓唬你的……没跟你生气。”

“不就是抄个家。”时鹤春说,“多大点事,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他连命都无所谓要不要,一个府邸能有什么的,既然秦照尘要了有用,那就拿走。

秦照尘又不是拿去乱用,是去救灾……灾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想到。

若是早知道,时鹤春就再多敛些财、搜刮些银子。

时鹤春也不喜欢死人。

时鹤春不喜欢死人,不喜欢见人受苦,这些会让他想起浸透了青石板的血……这念头放在一个奸佞身上多少有些矫情了。

所以时鹤春从不承认。

反正秦照尘活该,敢抄他的家,这个锅得扣在大理寺卿身上。

活该,不早跟他商量。

早商量多好,他再去吓唬几个贪官污吏,多弄回来点钱,救灾的银子不就能再多些。

榆木脑袋一辈子算了。

……

时鹤春腹诽他,又冥思苦想了半天,大理寺卿莫非是担忧靠他养着的工坊街饿死——那条街里全是家里没人的残退老兵、灾荒流民,的确值得一忧。

但也用不着忧,时鹤春伸出手,拍拍秦大人:“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

他早知道得有这么一天,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养着这些叫忧国忧民的秦大人牵肠挂肚的人……之所以弄了条工坊街,就是为了叫这些人学手艺。

有了手艺就饿不死人,这世上永远不少要打的铁、要锔的瓷,只要有人活着,就要穿衣穿鞋,就用得着织布纳底。

“饿不死的。”

时鹤春说:“手艺在那,还怕活不成?再说我还留了几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