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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他被迫和这个最厌恶的人走到一起,组成一个名存实亡的家。

……急促的警笛声将他拉回现实。

裴陌被警车逼停,他又一次因为超速被拦在路边。

这次甚至相当离谱,两段路口紧急封路,三辆警车狂拉警笛追了足足两公里,差一点就鸣枪示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现代都市版警匪激战。

“你在想什么!?”警察追上来,看见车里坐着的不是什么悍匪,也莫名松了口气,语气却仍旧严厉,“像你这样开车,非常危险,很容易出事故——知不知道?”

裴陌被从车上押下来,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却又像是不自知,眉头紧蹙站在原地。

“我知道。”他说。

他当然知道,事实上,他正在反思自己过去的开车习惯,是不是对温絮白十分危险。

是不是那些频繁的加速和急刹,那些普通人不屑一顾的撞击和安全带的压迫,导致温絮白的身体受到了更严重的损伤……进而导致温絮白的病情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时,悄然恶化。

从逻辑上来说,的确有这种可能。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温絮白应该不会病倒得这样突兀。

温絮白虽然病着,却一直都把自己得事情处理得非常好,不仅是因为怕给人添麻烦,那个人秉性里就是这样。

——在这件事上,温絮白其实有一点幼稚。

这是只有裴陌知道的事。

在那几个月短暂的和平共处里,温絮白借住在裴家,和裴陌一起写作业、一起打游戏,度过了一个暑假。

他们在游戏机微弱的光线下说话,少年的温絮白抱着枕头,不太好意思地告诉准备通宵的弟弟,他得早睡。

早睡是为了早起,早起是为了整理头发。

因为温絮白觉得自己头发有点软,睡觉起来会变乱……温絮白低着头,耳廓泛红,很小声地承认,他希望自己能帅气一点。

这是唯有裴陌独自知晓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任何途径得知的秘密。

只要不是实在太难受,温絮白都会尽力保持整洁,保持体面。

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住了,温絮白是完全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虚弱、难受、不堪,绝不肯把这一面显露人前的。

……

这个认知像一把泛着冷气的冰锥,扎进裴陌的脑海。

他尚且想不通这认知有什么问题,只是莫名觉出背后刺骨生寒,仿佛有什么利剑高悬头顶,随时可能坠落。

裴陌决定不再想这些,也不再想温絮白。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过旧事了,这些天频频走神,或许的确是因为需要休息。

这些旧事早已没有任何意义,思考自己的失误也没有意义,毕竟温絮白已经死了。

他重新收回心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冷静,签下了一笔款项不菲的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