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动了动,韩非缓缓转过身来,虽然衣裳略有脏污,须发却丝毫不乱。
扶苏笑了:“先生果然自有风骨,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曾损耗半分。”
扶苏说这话时,淡定从容地仿佛不是一个九岁的孩童,而是已经舞象之年,开始浸染权势的少年。
比起前日在章台宫大殿前,与他热情攀谈的少年,此时的扶苏才更像是这个虎视六国的、秦国的长公子,秦王嬴政的儿子。
韩非意外,却也不意外,秦国王族皆是鹰视狼顾之辈,若什么时候出现只绵羊才是奇怪。
韩非眼神平静地望着扶苏,道:“非乃王族,不能丢了韩国…王族的脸面,想必长公子与…我是一样的。”
扶苏从身侧拿过食盒,一边打开一边说:“自然,我理解先生,只是生在秦国,我应该是没有体验牢狱的机会了。”
毕竟六国没有一个能打得过秦国,又有谁能有本事,让秦国的长公子下狱呢。
韩非的笑容渐渐隐去:“长公子对…秦国这么有…自信?”
扶苏将菜一道道摆到矮桌上:“先生不是一样相信吗?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咸阳。”
韩非沉默,扶苏又拿过一个食盒,继续摆放菜肴,韩非一道一道地看着。
“这么…丰盛?”
扶苏终于清空了三个食盒,摆了满满一桌子,闻言笑了一下说:“这是我特意让宋河替韩先生准备的,据说都是韩先生爱吃的菜,您看对不对?”
宋河?韩非还记得他,就是那日与秦王共进午膳时,在一旁伺候的庖厨,后来他还跟秦王借用了一日,让他教自己的厨子做菜。
咸阳宫的佳肴天下闻名,宋河的手艺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扶苏能让宋河准备这一桌子菜,韩非也无法不动容。
“长公子…有心了。”
扶苏端起酒壶,为韩非倒了一盅酒,抬手示意:“宫中自酿的桑葚酒,先生尝尝?”
韩非从善如流喝酒吃菜:“好。”
自从被关进来,韩非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一来牢中的食物粗糙,实在难以下咽,二来忧心着离间未成,恐怕无法阻止秦国攻韩,心中为韩国的未来担忧,他哪里吃得下?
是以此时他还真有些饿了,也就不跟扶苏客气,不然这美酒佳肴岂不浪费?
韩非吃着,扶苏则为他斟酒布菜,食物的香气弥漫,让这里看起来不像阴暗狭小的监牢,倒像是王孙们欢饮的佳苑。
韩非的饭量不大,况且扶苏还在等,所以不一会儿他就停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