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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妮死死地咬住唇瓣,脑袋随着拍击一点一点的。包袱里支出的铁丝在也随着她的脑袋忽近忽远,她盯着扎破发带的铁丝,双眼渐渐眯起。

安南巡捕还在污言秽语,“……晚上弄你,让你知道哥几个的厉害……”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锤在于妮心上。你丫以为自己是谁?她狠狠咬牙,飞速拔出铁丝向安南巡捕脸上刺去。这一刺拼尽全力,扎上去时她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一刺将使事态恶化,是袭警无疑了。但她实在忍无可忍!

“啊!”安南巡捕退后两步,抹了把脸,手心有血!他大怒,抬腿踹向于妮。

黄包车已经走出几十米,芳琦听到巡捕痛叫回头,看到安南人和姑娘打在一起,姑娘手里攥着跟纤细的铁丝,像她人一样柔弱无力。“掉头。”

黄包车夫的声音有点诧异:“小姐,巡捕的事不好管。”

“回去。”

于妮已经被安南巡捕压在身下,嘴角冒血。她寡淡的脸上凝出一股狠意,双手死命拽着安南巡捕的头发。安南巡捕脸上有好几处血点和划痕,血水冒出,显得十分狰狞。他打出了真火,一手抢救头发,一手猛击于妮脑袋。于妮在压制下挣出一条腿,勾住巡捕的脖子往下压。

安南巡捕被扼住要害,身子向后倒,腾出一只手抢救脖子。一只嵌着碎钻的高跟鞋碰碰他的脑袋,“停手。”被一条穿着棉裤的腿勾住脖子,安南巡捕活像缠了好几层围巾。他脖子动不了,只能斜楞着眼睛顺着高跟鞋往上看,是一个衣着不凡的美艳女人,“你谁?老子的事也敢管?”

芳琦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烟盒,不慌不忙地取出香烟点燃,红唇吐出烟气,“七哥,晓得?”

安南巡心头一跳。七哥可是租界里响当当的人物,与几个白人总捕都有关系,自己可惹不起。可此时也不是他说停就停的啊,自家脖子头发都掌控在这臭娘们手里。“放开!臭娘们……”

于妮脑袋嗡嗡的,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腿和手上,手上火辣辣的。也怪于妮没有干架经验,她的腿是往下压的,而手却朝前拽着安南巡捕的头发,既让人家倒不下上不来,她自己也愈发费力。这等于是自己跟自己较劲,除非她能“手撕鬼子”,让这人头皮和脑袋分家。

安南巡捕黄脸红了又青,他更难受。一只手掰着于妮的手,一只手抢救脖子。如果身体朝前发力会愈发窒息,如果随着于妮腿上力道向后倒,头发怎么办?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娘们打成这样,胡乱叫骂:“放开没听见?蹬鼻子上脸!我打死你……”

这俩人扭在一起,不上不下,实在有点可笑。

芳琦嘴角抽搐,蹲下身对于妮柔声道:“松手,没事了……松手……”于妮在耳畔柔软的声音里渐渐平静,手和腿同时松开。她这一松手,安南巡捕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他被于妮薅下好几撮头发,一直抓着不显,这一松手只感觉头皮刺痛。

他起身指着地上被薅下来的头发不甘地道:“总要赔点医药费,你瞧我这脸,这头发……”芳琦也站起来,讥讽道:“行,去找七哥要。”

“”安南巡捕用家乡话低声骂了一句,找七哥要?活腻了?他不甘不愿地踹了脚自行车,跨上歪歪扭扭地走了。

芳琦看向于妮,“自己能起来?”

“能!”于妮吐出口中血水,挣扎着起身。

……

黄包车悠悠荡荡,于妮手里攥着手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手心也给戳破了,这时才觉出疼来。凉浸浸的风吹过,惹得嘴角阵阵灼痛。于妮用舌头在牙床检查了一遍,还好牙齿没有松动。

芳琦右手搭在黄包车的扶手上,指尖只剩一点烟蒂,烟灰随着车子晃动簌簌散落风中。两指松开,烟蒂滚落被车轮碾平。“先跟我去个地方,完事带你去医院好伐?”

于妮低下头,睫毛抖动,“多谢你,我自己去就好。”

“你有钞票?”

于妮狠狠揪下一截劈开的指甲。

“格样子回去那两个小子勿担心?”

于妮倏地抬头看向芳琦,“你认得我?”芳琦侧头,抹了蓝色的眼影的杏眼显出几分俏皮,“我记性好,见过的人几乎都能记住。”于妮瞪大眼睛,“那你男朋友被……”

芳琦掩唇一笑,十分娇媚,“那算哪门子男朋友。”说着伸指一点于妮额头,“你个小姑娘晓得啥!”于妮倒抽口冷气,捂住额头眼泪汪汪道:“疼……本来就受伤了……”

芳琦侧头,瞧着她鼻青脸肿的样子笑个不住,“软软糯糯的女子,敢打巡捕,现在晓得疼了?”于妮瞪着染血的帕子,眼珠又黑又亮,“女子怎么了,女子体力不如男人就该被欺负?毛,额,古人还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