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看着他吃了几口煎蛋,减缓了进食的速度后,便在大家不解的交头接耳中开口问道:“那人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没醒,医生说他的伤很重,胸口和大腿上都有被狼撕咬过的痕迹,失血过多,再加上大腿处有几处骨折,恐怕要好一阵才能醒过来。而且……”

伯爵皱起了眉头,他一贯不耐烦别人在他面前打哑谜:“你们在说谁?谁受伤了?”

达西便原原本本地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的描述十分简单枯燥,安妮补充了几句,将那人的惨状形容地活灵活现,惹得凯瑟琳夫人、费茨威廉夫人和乔治安娜惊吓地连喊上帝的名字。

“……他在医生离开前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姜金生太太把他换下的衣服都收了起来。”达西最后说完这句话,喝了一口茶。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伯爵。

伯爵接过了那个物件,神色微微一愣。接着他起身来到了窗边,借着窗外的日光仔细地观察着——这是一个银制的袖扣,上面描绘着精细的家族徽章,缠枝的玫瑰花藤托起了一只狮鹫。狮鹫的眼睛在光下格外凌厉,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傲气。

伯爵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看向了窗外,手指在袖扣上摩挲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凯瑟琳夫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费茨威廉伯爵。他回过头来,神情放松地看着安妮:“你的运气可真不错,亲爱的。正打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你的麻烦和困扰恐怕很快就能顺顺利利地解决了。”

他的话让安妮疑惑地拧起了眉心。凯瑟琳夫人不知内心转了几个弯,冲安妮丢去了一个了然和赞许的眼神——安妮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同时,达西手上的杯子重重地落在了茶碟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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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安妮满腹疑惑,可伯爵好似铁了心要卖关子捉弄她,偏偏不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凯瑟琳夫人和费茨威廉伯爵夫人接过伯爵递来的袖扣,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

安妮看向了母亲,只见她之前那种讳莫如深的欣喜从脸上褪去,脸色冷静了下来,她原本听了兄长的话,还以为是哪家的勋爵继承人,谁知道……凯瑟琳夫人低头喝了一口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凯瑟琳,这人显然不是那位布里奇沃特公爵家的大公子。”费茨威廉伯爵从她手中夺过了那枚袖扣,放在了安妮的面前。

安妮瞪大了眼睛,盯着袖扣。

出人意料的,达西忽然开口了,尽管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布里奇沃特公爵家的大公子爱德华·爱杰顿经常流连俱乐部,从不打理家族的事物,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愿意、还是争不过他的弟弟。”

安妮挤了挤眼睛,伸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达西莫名其妙地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后,安妮伸出了手,捂上了他的额头:“达西表哥,你别是熬了一晚发热了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爱德华先生是继承人,责任和权力都要他来背负,这一点是不容改变的。”

老实说,安妮其实并不看重继承法的规定,毕竟她自己虽然也是继承人,但是正如费茨威廉伯爵那日所说,如果她嫁人,德·包尔家族的几代积累的上万英亩的土地和每年六七千英镑的产出都会落入他人之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的安妮并没有任何结婚的打算,甚至在努力另起炉灶。她本就是鸠占鹊巢、占据了这句身体,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让德·包尔家族的财产从此拱手让人……

可是,同时安妮自认也是一个虚伪的人。

达西理所应当地是彭伯里的唯一继承人,他在这方面有时并不谨慎——安妮瞥了一眼,向达西使了个颜色,努嘴指了指斜对面的费茨威廉兄弟。

达西被捂住了额头,一时间有些僵硬,乔治安娜笑嘻嘻地看着她的哥哥吃瘪。

“达西也不算说错,布里奇沃特公爵本人虽然很值得钦佩,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可他却不善治家。若非他强行把长孙留在身边过于宠溺,布里奇沃特家族也不至于陷在如今这样的尴尬境地。那位优秀的次孙真是可惜了……”

说着,伯爵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原来那人是布里奇沃特公爵的小孙子啊,安妮恍然地点了点头。

达西把安妮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下,冷声道:“好好吃饭。”

早餐后,伯爵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去打猎,他的儿子们自然不会反对。达西瞥了一眼楼上的方向,犹豫了一瞬,却还是答应了伯爵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