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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无耻妇人,竟然不知悔改。”贾政听了王夫人的话,非但未能平息怒气,反而更加生气,当即便上前去,还要再收拾王夫人。此时却听贾母哼道,“都住口。”

若说荣国府中孝顺之人,贾政敢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纵然心中怒火滔天,他也愣生生地停了下来,望着贾母。贾母怎不知她这儿子,虽然总是看不上宝玉,却是不知宝玉的确随了他,从不理外事,哪里会知道府中经济?

贾母叹了口气,冲着他道,“这事儿是我允了的。”

这句话不但吓到了贾政,也吓到了在外偷听的紫鹃,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嘴,悄悄地退了出来,慌张张回了碧纱橱。看着黛玉一双透亮的眼睛,想着当年秦钟的话,不由流了泪,“姑娘,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当贾政看到那达百万两的账簿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骁倒是来得干脆,见他久久不回,便自行离去了。留他两条路,一是硬扛着,由京都府衙门处理,二是将林黛玉的财产补齐,他自会时不时查看。

贤德妃正是受宠之时,贾家如何敢招惹张骁,竟是认了下来,也不知掏空了哪里,将大部分银子补了上去,其他的,到是说日后再还。林黛玉此时方才出来,只说她住在外家,总是要花费许多,剩下的便当了自己的日用,不再要了。张骁之妻在内院见了林黛玉,将账本地给她一份,道,“你日后必要管家,这账簿自己拿了看吧。”

林黛玉下来与她行礼,想要谢过张骁的援手之恩,否则她还只当贾母疼惜她如同疼惜宝玉一般,浑浑噩噩地活着。张骁之妻却道,“此事一来是两家交好,林大人虽未相托,但我们也不会看着你平白受欺;二来你却要谢谢秦钟,是他让人捎信给夫君,我们才知道了这大观园的猫腻。”

林黛玉这才知道,秦钟竟是暗暗帮了她一把,待到合适之时,她派了紫鹃去秦家道谢,秦钟的回答却是简单,“不过了了小事,只谢林姑娘当年提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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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循环,自来如此。

又两年,林黛玉过了孝期,也满了十六,正是要嫁人的年纪,贾府正值多难之时,哪里有心情理会于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张骁又到了贾府深切与贾政谈了一次,林黛玉的婚事才定了下来,不是宝贝疙瘩宝玉,而是新科状元谢之浩,一个与林如海般如谦谦君子的人。

林黛玉一朝脱离苦海,又得了个如同父亲一般的温润如玉的丈夫,虽仍是免不了的伤春悲秋,但也算夫妻和鸣,日子要比荣国府过得舒服得多。她却不知,张骁背后是皇帝,这是皇帝在还林如海的遗折之情。

番外二:水灏的自白

水灏从不知道扑在母亲怀里时什么滋味,甚至,在这个大的不能再大的家中,他都不能提起曾经生育过他的那个女人。

听说那个女人因为生了他而封了侧妃,听说那个女人善妒手段阴毒,甚至害死了一个侍妾的孩子,听说那个女人被父亲厌弃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里。所有人都说,那是个可恶的女人。

可是,幼小的水灏总觉得,即便是个可恶的女人,如果在的话,也会护着他的吧。他不会被夫子蔑视,不会被大哥无视,不会被二哥三哥欺负,甚至连王府中得了势的奴才也敢给他白眼看。他奢望有个可以护着他的人。

他不愿去书房,不愿意见到所有看不起他的人,所以他喜欢去跑马场,在那里,他可以肆意的挥洒汗水,也可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即便人人都说他不学无术,是个只会动武的蛮子,可他过得快活。

是什么时候想要争一争呢?是在父亲为了大哥费尽心思,对着二哥欣慰地说此子似我,对着调皮的三哥暴怒如雷的时候吧,那时候,站在一旁的他,不过是个透明的陪衬,他的父亲,从未掀开眼皮仔细地看过他一眼。

他有些嫉妒,有些不甘,更多的,是恨。

他不明白,同样的儿子,为何父亲会厚此薄彼,同样的儿子,为何父亲会视他为无物?不甘与恨遮住了他的心,他发誓他要将母亲接回来,对她好得不能再好,让人人都知道,他也是有母亲的人。他发誓要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然后,一步步地超过他,打垮他,最终让父亲不得不仰视他。

可惜,这些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于艰难,他能做的,只是在书房中装着睡觉时,竖起耳朵听听夫子的讲解,在兄弟们都不愿意去的跑马场上,一点点磨练自己的本事,当然,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舔舐自己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