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塔格里 噫吁嚱鸭 1925 字 8个月前

于是那粒被风托举着四处飘荡着的种子终于缓缓地沉入厚重的泥土里。

桑岚这才有了重归故土的真实感。

“阿岚此去大晟归来,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桑兰看见距离上次分别似乎长高了一些的自家弟弟,面带笑意伸手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想来平日里应当没有荒废习武罢?”

因为环境太安逸松懈过一阵的桑岚:“……”

他纹丝不动地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阿姊也是,打起仗来还是那般骁勇。”

“说起来,此次的叛乱,应是在父皇的计划之中罢?”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三人便微微收敛了神色,最后还是王后轻叹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外边风大,阿岚想知道,还是到帐内暖暖身体再听罢。”

接着,一行人便一同进入了身后的王帐内,桑岚也在诉说中了解到了整件事的发展经过。

托图的谋反的计划自很久以前就已经产生,虽然做得隐秘,却仍被漠北王派出的手下所察觉。

托图原本的打算是使计让桑兰陷入长久的昏迷,他料到为了不使漠北达不成条件被大晟皇帝问罪,漠北王定会让桑岚作为替身前往大晟,如此,两位王储都短暂地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王位的继承人便只能由其他部族中选拔产生。

而漠北王则命桑兰将计就计,假装昏迷后又将桑岚送往漠北,让托图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从而放松警惕,直到将暗线完备地布下,桑兰才从假意昏迷中“苏醒”过来。

桑岚听罢,沉默良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被问罪的危机和叛乱同时解决,并且还一举消除了暗藏在部族内部的蛀虫,他理应高兴——也确实是高兴的。

只是在那些光明的、喜悦的心情背后,桑岚难免地生出一丝失落。

他们的计划周密,堪称万无一失,却千算万算都并未将他算在其中,甚至连一句透露都未曾有过。

就在他缄口不言之时,位于主座的、曾经的漠北王缓声开口:“其实若他下的是能直接致死兰儿的药,吾定不会令你将之生擒,而是将其当场格杀。”

“自然。”桑岚垂眸,神色不变,“若是如此,无需父王多言,儿臣亦会这般做的。”

乌兰河边,长风猎猎,霜雪压弯了草梗,于是遍地都是无垠的洁白。

桑岚站在河畔蹲下身,将手心缓缓触上已经凝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低低敛着眼睫望着河对岸的一处默默出神。

掌心传来的触感过分冰寒,让他的思绪也平静了些许。

没过多久,便有一人在他身侧站定,温柔和缓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从小到大,你一有心事就会来这儿,每每碰到这乌兰河的河水,心情看起来就会好上许多。”

桑岚闻言眨了眨眼,抬眸:“阿母。”

“还在怪我们没把计划的内容告诉你?”

桑岚收回视线,却并未说话。

岸边风势渐大,吹过的风像是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割得人肌肤生疼,在自然的巨力中,人的言语也变得微弱而渺小。

“……其实我们细细想过,认为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选择。”王后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你自小责任心便重,看着贪玩散漫,实则骨子里最细致沉稳,若是告诉了你,恐怕你在大晟也会不得安生,急着赶着也要回来。”

“倒不如就这般放你去了——虽说此行于漠北而言算得上耻辱,但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机会……没有过重的负担,阿岚此行便可尽去看看与漠北相异的风光与人情。”

王后说着温声笑了笑,“可是委屈了?”

桑岚一顿,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心中那状似失落的酸涩情绪的来源。

原来是委屈。

他原本并不是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人,如今倒像是被某个人宠爱过了头,不知不觉生出点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