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塔格里 噫吁嚱鸭 1975 字 8个月前

但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来人,反倒是堆积已久的疲倦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涌现上来。就在他即将忍不住阖上眼皮之际,门口处发出一声细小的轻响。

“吱呀”一声,犹如细雨拂过梧桐,微若无声,桑岚却警觉地动了动耳朵,立马坐直了身体。

房门被人自外部打开,首先传来的是一阵轮子碾过地面的细小声响,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略显急促的轻咳。

桑岚盖头下的一双长眉微微蹙起——看来这位彧王,确实传闻中所言那般,病得不轻。

车轮行进的声音至他身前便戛然而止,来人并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沉默地打量着他,几息之后,他才听见这人低声开口:“抱歉。”

桑岚一愣,还没等他从这声道歉中细想出七八种答案,便又听见这人开口。

“孤身体乍然不适,便服了些药休息着,这才来晚了些,烦请王妃见谅。”

来人语调轻缓,许是长久咳嗽的缘故显得有些沙哑,初听时只觉得说的话温和有礼,但细品之下却能察出点久居高位之人所独有的雍容华贵。

桑岚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倒宁愿对方整晚都别出现。

于是,谢流庭便见到眼前的“新娘”沉默地摇了摇头。

温润的眉眼间泄出一丝意外,他原以为漠北的女子生性泼辣,让人久等,更何况是新婚之夜,就算是身为王爷大抵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意外地宽容。

事实上,桑岚确实也不是什么稳重的性子,但因着怀揣秘密在身,加之又是陌生的国度,便也只能耐下性子,扮出副懂事的做派。

只是他表明态度后,那位彧王又不知因何而陷入了沉默,重新开口时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那么,孤可以掀盖头了么?”

桑岚来时按照规矩身着大晟女子出嫁时的嫁衣,样式极其繁复,头上还戴着华贵的凤冠,先前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许久,此时想要点头回应时才发现自己的脖颈早已被压得僵直生疼。

为了避免出糗,桑岚缓了口气,迫不得已闷声应了个“嗯”字。

纵使刻意控制,他的嗓音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玉润珠圆,反倒是透出点模糊性别的清亮。

谢流庭握着喜秤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紧接着手腕微动,杆尖抵上喜帕的一角。

盖头掀开,面对着的两人具是一怔。

透过满室明亮的烛光,桑岚第一次看清了这位传闻中的彧王殿下。他原以为这位久病缠身的五皇子估摸着应是副面无人色的病鬼模样,但其实不然——

眼前的男人生得一副极其俊美的温润公子模样,眉目深邃俊朗,一双狭长的凤眸瞳色极深,细看之下宛若深冰之下的寒石,独独肤色冷白,唇色亦是极浅,隐约透出些抱恙之气。

对方半倚在木制的轮椅之上,意外地并不孱弱,反而清隽挺拔,握着喜秤的那只手瘦削苍白,掌背骨节的纹路微微撑起,隐现出脉络分明的青筋,手指修长,倒是显出些冰雕玉琢的漂亮。

桑岚不过看了几眼,在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后便飞快地垂下眼眸,继续做出一副出嫁女子的娇羞模样。

反倒是那位彧王,望向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直白,就算他刻意不去看也实在是无法将之忽视掉。

谢流庭置于膝上的双手微微交叠,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漠北“公主”。

“少女”小麦色的肌肤在金色烛火的照耀下显出犹如蜜糖般莹润饱满的光泽,眉若远山,桃花瓣状的眼眸是清澈的湖碧色,烛光跃动间映出点波光粼粼的山河。唇似点朱,在这张称得上是浓墨重彩的脸庞上并不显得喧宾夺主,反倒将之衬得愈发明艳。

大漠异域风情以及那份源于旷野的张扬在“她”的身上体现得太过明显,即使有意收敛,但是名为“自由”的气息依旧铺面而来。

自由么……

谢流庭眸眼微垂,须臾后抬眼,唇畔浅浅挂上一个清润的笑。

“失礼了。”男人嗓音低沉又半透着从容,“王妃姿容绝世,孤不小心看着了迷。”

“——王妃可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