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意犹未尽的放开妇人,摸向柜台,靠墙的柜子里堆了大大小小的酒坛。瘦子破开酒封,仰头灌了半坛,随手扔向桌椅。

清脆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酒味弥漫。投宿的客人早就被惊醒,有的躲在客房内,大概人类躲避伤害都是有共性的——只要是屋内能移动的物件都被抵在了门口。也有胆子大些的,走了出来,探头探脑,看到有悍匪正在打砸,吓得面容苍白,又缩了回去。只有一个少年人不顾父母的拉扯,冲了出来,大声喊叫,“这俩个人是土匪!他们要烧房子了!他们是想把我们烧死在这!大家都出来啊!一起抓住这俩个坏人!”他率先冲了上去,怀里还抱着一条长凳。

瘦子轻蔑一笑。刀疤脸放下油灯,握住拖在地上的宽背重刀,在少年冲上来时,狠狠斩了下去。少年人只觉双手震得发麻,长凳脱手而去。要不是他没站稳往后摔倒,那重刀落下的瞬间就削了他的脑袋。

重刀落在少年人两腿之间,瘦子不怀好意的笑了。

少年人又气又怕,仍尖着嗓子大喊,“我们要团结起来!土匪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出来啊!不要怕!只要我们团结一心……”

没有旁的人,扑上来趴在他身前不住磕头求饶的只有他的父母。

少年人又急又恨,“不要磕头!怕他们作甚!”他挣扎着就要起来,他的母亲转身就抱住他,不许他胡来。刀疤脸抬起一脚,揣上父亲的后背,母子二人被这股重力踹飞了出去,打了个滚,恰好落在店家的身侧。

二人被撞得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忽听一声尖叫,原是刀疤脸手起刀落,杀了少年人的父亲,就像是杀了一只鸡鸭。

少年的母亲嗷的哭出声,用手去捂少年的眼睛。

店家娘子也跟着晕了过去。

二楼有人探头张望,吓得面色惨白,却是屁滚尿流的又奔回了楼上。

刀疤脸早就不耐烦,面上的表情都不松动一下,刀尖指向店家,“推开这些!”

堵住门口的桌椅,无疑阻拦了刀疤和瘦子的去路,瘦子靠在油灯的桌前,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店家哆嗦的不行,伙计在刀疤的威慑下,战战兢兢爬起身,开始搬开桌子。

所有偷偷注视着这里一切的人都清楚,等桌子搬开,房门打开,瘦子一定会扔了手里油灯,点燃这里。

遍地的酒,到时候又有几人能逃脱?

外头喊杀声起,惊乱四叫。

少年人像是忽然醒了神,大叫一声猛得冲了过去,抱住刀疤的腰,刀疤一时不察,竟被他生生撞倒在地,重刀也脱手掉在一边。二人滚做一团。但凡这个时候,有人勇敢一些,肯站出来帮少年一把,只要人手足够,这俩个土匪就能被擒住。

刀疤被撞倒后,瘦子明显紧张了起来,他随身只带了把匕首,双手握住,护住自己,刀尖向外。

有人堵在后门张望,犹豫不决。而唯一肯牺牲一切帮助少年的父母亲,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被踢坏了,半晌爬不起来,止不住的哀嚎:“帮帮他啊!帮帮他啊!”

为了死去的父亲复仇的少年,他的能量是巨大的,竟压住魁梧强壮的刀疤半天爬不起身。店家倒是试探着想去帮忙,被瘦子一通威胁竟吓住了。

少年人仅凭一腔热血无法为父亲报仇,也救不了这些畏缩自私的人。刀疤脸勒紧少年的脖子,少年人拼了命的挣扎,面上由红转紫,青筋暴突,他的脑子开始昏沉,耳鸣不止。他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他没有悔,只有恨。

窒息让他的胸腔绞窄般的痛,那人铁石一般的臂膀,绷断了少年的指甲。像是有什么从头顶掠过,那人回眸看了眼,明明只是一瞬,却被无限放大放慢。她伸出手,一握一捏一扯,“咔”一声轻响,轻而易举的拉开铁臂,又是一拉,少年人被扯着衣领悬空,又猛得被甩了出去。眼看飞了出去,她一笑,握住他胡乱挥舞的手,打着旋儿,转了一圈,他的腿刚好砸在瘦子的脸上,瘦子脑壳着地,昏死了过去。

少年人被拉回,站定。

白驰看着少年青紫的脸,一笑:“张嘴,呼吸。”

少年这才回过神,腿脚不稳,跌坐在地,空气争先恐后的冲入他的肺管,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眼里充满了泪,从生死线上挣扎了回来。

刀疤就地一滚,握住重刀,双手试了试,一时竟提不起来,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刀光闪过,白驰已近在咫尺,一只手捏住刀背。

她的目光扫过刀锋,宽厚的刀背,“这刀不错。”提脚,猛得一踹,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大门的桌椅已被搬开,门板卸了一面,刀疤的身体撞开另一扇门板,整个的飞了出去,砸在对面的的墙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