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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赶上看王翁最后一眼。”

唯一让桓谭欣慰的,便是在他步入长安城时,第五伦竟亲在未央宫门前迎接他,这可是极其罕见的高规格待遇了。

换了魏国的将吏,定会感动得五体投地,然而桓谭却仍是那幅狂生模样,慢悠悠地下了驴车,缓缓与第五伦行礼——平礼。

这一幕看得亲卫们勃然大怒,若非听说这老叟是陛下之友,定要上去举起兵刃,往他腿上重重一下,看膝盖骨是否真那么硬!

第五伦倒是不以为忤,桓谭又不是他的臣子,若一照面就膝行而来,那就不是桓君山了。

“君山。”

第五伦也朝老朋友拱手,发现桓谭头发已从黝黑变得花白,身体也瘦骨嶙峋,听说他一度被赤眉俘虏,又大病几死,看来确实在南方吃了不少苦啊。

“魏皇陛下。”桓谭好歹没称第五伦的字,凑近了看他,第五伦今日只穿着常服,也没有太多的仪仗,摆皇帝的谱,毕竟是知道桓谭喜好的,装太过了,这家伙可是会拂袖而走的。

但毕竟太久未见,二人身份变化太大,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讲,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有些尴尬。

还是第五伦先打破了沉寂,笑道:“君山还识得昔日乡里之士焉?”

这是桓谭初见第五伦时,对他的评价,然而桓谭却也不尴尬,只道:“陛下岂不闻‘君子豹变’?”

“君子都像幼豹一般,出生时丑陋普通,正如陛下初举孝廉时,年纪尚小,谨敕于家事,顺悌于伦党,可不就是区区乡里之士么?”

桓谭踱步到跟随第五伦的那些郎卫身边,伸手抚过他们的剑穗,故意招惹他们,哈哈笑道:“后为郎官、郡曹掾,则文史无害,作健晓惠,县廷之士也。”

“其后出征塞北,信诚笃行,廉洁平公,理下务上,可谓州郡之士也。”

“入主魏郡后,名行高,能达于从政,宽和有固守,则为公辅之士。”

末了又走回第五伦面前,朝他拱手:“后来鸿门举兵,推翻暴莽,天下人方知陛下才高卓绝,疏殊于众,多能图世建功,无愧为天下之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