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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匈奴人对大秦展开全面入侵,而秦军主力还在江东远征,那么可以想像一下结果,秦国十有八九要失去代北,而代北的失守导致秦国的整个北疆防御崩溃,辽东的燕国有极大的可能击败秦军,收复燕南之地。到那个时候,匈奴人从陇西、北地和代北威胁大秦的京畿,而燕人则直接威胁河北,楚国又在大江一线对两淮和中原虎视眈眈,秦国四面受敌,可以说是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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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还在咸阳的时候,王翦就在江淮前线与楚国的项燕开始议和谈判,而司马尚也在代北前线与匈奴人开始接触。

秦王政和宝鼎都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匈奴人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能谈判就谈判,尽量延缓匈奴人入侵的步伐。

等到宝鼎回到代北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司马尚和匈奴人的谈判,而是司马尚、羌廆、蒙恬和辛胜四位大将因为互相猜忌而引发的派系之间的激烈斗争,公子将闾、公子婴、公子骧和曝布、司马断、桓炀、赵高等人虽然从中极力斡旋,但奈何这场争斗根源太深,四位大将又都坐镇一方拥兵自重,谁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利益,结果不但未能缓和矛盾,反而把坐镇上郡离石要塞的镇戍大将白公差也给拖了进来。

宝鼎此次回北疆,途中经过离石要塞,竟然在白公差的帐中看到了公孙豹,由此才知道北疆已经是“风起云涌”了。

公孙豹已经回家颐养天年,桓齮、白览也归乡多年,唯有司马锌为辅佐公子将闾到代北待了两年,后来因为生病也回家了。这一批老将军中如今也就剩下王翦还在征伐四方,余者都逃脱不了岁月的侵蚀,身体每况日下,垂垂老矣。现在桓齮就在家中卧床不起,宝鼎离京前还特意去看望了一次,但桓齮说话不便,记忆更是衰退得厉害,已经无法与宝鼎正常交流,估计时日无多了。

公孙豹也尽显老态,当年的彪悍本色如今也只存在于宝鼎的记忆之中,但即便如此,公孙豹依旧奔波在西北的大河两岸,为维持大月氏和秦国的盟约而尽心尽力。这次公孙豹就是从大月氏千里迢迢而来。大月氏王紫苏已经得到准确消息,匈奴人要攻击河西,其具体时间应该是今年冬天或者是明年的初春。紫苏为此派遣使者急赴咸阳求助,并请公孙豹赶赴代北,向武烈侯公子宝鼎求援。

今日大秦的北疆防线已经长达八千里之遥,其中陇西、北地和上郡的长城防线由咸阳直接指挥,而代北、燕南的长城防务则由武烈侯公子宝鼎主持。大秦在其整个北部长城防线上部署了大约三十万军队,其中公子宝鼎直接指挥的军队就多达二十万。这是常规镇戍军,假如战争爆发,咸阳下令征召边郡所有适龄男子参战,那么长城防线的镇戍兵力可以高达六十万,而公子宝鼎直接控制的军队就有四十万。

今日公子宝鼎在大秦高居第一权贵之位,他在北方镇戍中拥有绝对实力,整个北疆防御体系就是由他一手构建,尤其重要的是,他对匈奴人的实力非常忌惮,对匈奴人统一大漠后南北大势的变化有清晰的认知,大秦和大月氏的联盟就是由他重建而成,并延续至今,而这一联盟在过去几年里对稳固西北疆的长城防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月氏王紫苏就是得益于宝鼎当年的帮助而问鼎王位,两者关系密切,所以紫苏更愿意把河西和大月氏的这场危机的解决寄托在宝鼎身上,而不是寄希望于咸阳宫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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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得知这一消息并不吃惊。他早就预料到当匈奴人无法正面突破代北的时候,必然要选择攻打河西来突破大秦的西北防线,继而迫使代北镇戍军把防御力量向西北边疆转移,由此给匈奴人赢得正面突破代北防线的机会。

只是匈奴人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正是大秦局势危机四伏之刻,而此刻咸阳并不想也没有条件进行大规模的南北战争。可以预见咸阳对大月氏王的答复,大秦当然会遵从盟约给河西以支援,但实际上口头支持大于军事援助,最多也就是给河西以非常有限的钱粮武器方面的支援。

但北疆人的想法不一样。

北疆人击败了匈奴人的入侵稳固了长城防线,又以雷霆之势吞灭齐国满载而归,北疆人的欲望因此无限制地膨胀,北疆人的野心也是日渐疯长。升官加爵已经无法让他们满足,他们需要更大的军功,需要占据更多的疆土,需要以这些军功和疆土为基础来攫取分封,也要做个威名显赫的一方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