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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笑意更浓,目露嘲讽之色,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笑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回去告诉公子负刍,既然他向我挑战,我就给他一次机会。当初公子负刍重返寿春,的确是我的谋划,本意是想给春申君洗雪沉冤,但没想到却是今日的结果。”

范增暗自吃惊,心里掠过一丝不详之感。公子负刍也罢,景氏和项氏也罢,对未来过于自信了。虽然秦王政正在不遗余力地压制武烈侯,但秦王政选择的时机并不恰当。统一大战还没有结束,统一的大势也是刚刚出现,武烈侯反击的机会比比皆是,一旦让武烈侯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扭转了乾坤,那对楚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可惜,自己位卑言轻,上位者一个个听不进去这些逆耳之辞。

“好了,你的使命完成了。”宝鼎笑道,“接下来,我能否可以邀请你泛舟鸿沟,喝喝酒,聊聊天,谈谈家事国事天下事?”

范增诧异地望着宝鼎,不知道其目的何在,但宝鼎身份尊贵,在大秦是除秦王政之外权势最大的君侯,与这样的显贵攀交,对范增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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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侯非常爽快地接受了公子负刍的条件,这事实上是给了范增一份功劳。范增欠了武烈侯的人情,自然不好拒绝邀请,于是第二天他就出现在鸿沟,与武烈侯一起泛舟而行。

同时被武烈侯邀请而来的还有几位中原大学府的博士,有淳于越,叔孙通,伏生等人。

淳于越的名气太大,不仅有祖上余荫,他本人的学识也是稷下学宫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叔孙通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儒。齐国灭了之后,他到秦国出任博士,后来投奔项梁、项羽,最终投了刘邦。他的一生生动地展现了这段波澜起伏的历史。叔孙通替刚刚诞生的汉朝主持制定了宫廷礼仪,这套礼仪一直延续了两千余年。

伏生在儒学历史上的名气非常显赫。他的祖上是孔门七十二弟子中的伏子贱,以研习《尚书》著称。《尚书》分《虞书》、《夏书》、《商书》和《周书》,在战国总称为《书》,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史书。秦王焚书,伏生藏《尚书》于夹壁,《尚书》得以保存。汉时儒学兴起,诸生研习今文经学,凡《尚书》一门,皆出伏氏。

济南伏氏从春秋时期的伏子贱开始,到秦汉时期的伏生,再到东汉光武皇帝的重臣伏湛,直至东汉末代皇帝献帝的伏皇后,历经四百余年而不衰,世传经学,历史上号称“伏不斗”。

宝鼎把这些贤才全部“抢”到了中原,如获至宝,而齐国当初之所以“忍痛割爱”,一方面是迫于国内外形势的需要,一方面却是抱着迟早要拿下中原,这些人将来还是要重返齐国的念头。淳于越等人则是抱着济世救国的想法到了中原,如果能以经文教化西秦蛮人,对中土也是一种福祉。当然,大多数人不愿意离开齐国,不论他们是不是齐人,齐国四十年的和平和安宁还是让他们在这个血腥的大争之世找到了一块乐土,就算他们被齐国出卖了,他们也还是心念齐国。

可惜秦人野蛮,宝鼎更是手段狠辣,把这些人包括他们弟子门徒的家眷全部禁锢在咸阳,如果逃离中原,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门之祸。秦国律法中的“连坐”可是无处不在,其律法之残酷,主要也就体现在“连坐”,上,让无辜之人遭受莫大伤害。

宝鼎离开中原的时候,正值大饥荒爆发,这些人尚没有抵达中原。他们是在公子扶苏和昌平君坐镇中原的时候,陆续进入秦国。此次宝鼎重返中原,又是大饥荒,又是河北大战,宝鼎连续忙了几个月,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拜访这些声名显赫的大贤、大师和大匠。

这些人对武烈侯的印象早就从最初的野蛮人变成了仁义贤侯。武烈侯不惜代价救助无辜生灵,这给他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另外,武烈侯即便在江南,也一次次书告咸阳的秦王政,书告中原的公子扶苏和昌平君,恳请他们务必善待这些贤才,给予他们最好的待遇。这些人从各种渠道得知这一讯息后,对武烈侯“强抢”他们的怨恨也是有所减轻。如今看到武烈侯亲自上门拜访,嘘寒问暖,自然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武烈侯的师傅是冯劫和韩非,冯劫把他引进了“门”,而韩非则实实在在教授了他不少学问,但他的那点学问实在是“不堪入目”,平时糊弄人还可以,一旦与这些大贤们清谈论道,他只能闭上嘴巴以免原形毕露,或者干脆“逃之夭夭”。不过武烈侯的那些来自于后世的观点倒是颇为新颖,常常也让某些擅长阿谀奉承的大贤们故作惊叹之态,小小满足了一下他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