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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刘玉喜也是毛骨悚然,此事无论是黄里正还是那个张庐山都不曾对他说起过。

“这是玩命儿的钱,玉喜,你中意我家秀儿,若不是我家这情形,我原也中意你的,只是……只是你犯不着为此害了性命。”郑十九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拾起一块土疙瘩将闯进他家小院子里的邻人之家赶走,然后又道:“这钱钞不是人可赚的,便是龙王爷,到得这瞿塘与巫峡之间也只得叹气。”

刘玉喜冷冷地哼了一声,将钱往郑十九手中一塞:“老叔休说些不吉利的话来,咱们左近,便是不做这事,哪年放排不死掉十七八个人?”

他话语声有些苍凉,郑十九瞅了他一眼,还待说话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女儿的声音:“玉喜哥哥,赚钱的法子有的是,这卖命之事万万不可做。玉喜哥哥,若是奴得知你这采礼竟是提着脑袋换来的,奴心中是何种滋味,哥哥可曾想过?”

刘玉喜一愣,没有想到郑秀竟然在屋子里偷听他与郑十九的谈话,他心中既是欢喜又是辛酸,秀儿待他越是有情有义,他便越发不愿舍弃她。

郑十九家四个儿子婚事都需要用钱,即使郑十九同意现在把秀儿嫁与他,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舅子因为没钱筹办婚事而打光棍么?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到那时免不了要冒险放排,迟早也是要把命扔在大江之中的。与其那时让秀儿成寡妇,倒不如乘着二人还没成亲便去冒上一回险,免得有个意外反而祸害了秀儿。

心中如此想,他打定主意,向郑十九使了个眼色,郑十九却摇了摇头:“我虽好钱,却不想为这害得女儿怪怨我一辈子,玉喜,我也是瞅着你长大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过活吧!”

刘玉喜无奈,只得收回金元券,黯然离了郑十九的门。只不过他心中还不曾放弃那个念头,才走得几步,又听得身后传来秀儿的声音:“玉喜哥哥,若是你背着我去做那危险之事……我,我便这一世也不会再见你了!”

刘玉喜这才真正绝望,他慢吞吞回到自己家中,也不升火做饭,只是枯坐着,满心都是失落。

“你准备放弃了么?”夜幕降临的时分,两个身影出现在他家门口,张庐山的声音传了来。

原本二人约好,今日刘玉喜便跟张庐山一起离开的,但等得晚上他还没来。在巫峡至瞿塘这一带,刘玉喜水性最好,也是最熟悉水底礁石之人,若是得他相助,那么完成天子交待的任务便会更有把握。故此,虽然明白刘玉喜可能变卦了,二人还是来想要最后说服他一回。

“钱在桌上,拿回去吧。”刘玉喜叹了口气道。

“钱不急,只是不知道你为何变了主意?”

刘玉喜心知对方是官府中人,若是真的惹怒了他们,自己只怕没有好果子吃,便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然后苦笑道:“我原本是为了娶媳妇而去卖命,如今……便是赚了钱又有何用处?”

听得他这般回话,张庐山也只能放弃了,他虽是义学少年出身,但擅长的是爆破而不是言辞,沉吟许久之后,他收回了那些金元券,然后便告辞而去。

一连着三日,刘玉喜都是失魂落魄的,他没了爹娘,家中也无甚亲族,故此没有人来理会他。第四日时,他终于振作起来,决意放木排出去,若能将巨木放排到下游,自然会有商人来收购,虽然那点钱儿离郑家要的二百贯甚远,但蚊子虽小也是肉。

走之前,他还要到邻村去见一见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