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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知错,郑清之脸上的怒意消失了,他颔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嗣子身负天下之望,不可不谨慎小心。”

他这话语之中含有深意,赵与莒却面不改色,只作未曾听出来,目光再度转在那书本之上。

郑清之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子,他极为满意。虽然反应稍稍慢了些,但极是好学,每日捧书苦读不倦,对于自己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全然没有一般宗室子弟那种傲慢。

这或许与他生长于民间有关,更有可能是他的天性,这般性子的人……如同当今天子一样,是能容得下臣下的。若是太过聪慧,太有主见,对于史相公与自家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过了会儿之后,他考校赵与莒近日所学,觉得颇有长进,又勉强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去。才出沂王府,便被一顶小轿拦住,那小轿之前立着的人虽是眼生,可是他一句话便让郑清之依言上轿。

“相公请郑先生。”

郑清之见着史弥远时,不由吓得一跳,因为史弥远面色极难看,全然没有往日镇定自若。

“相公这是……”郑清之微微皱起眉来,史弥远如此失态,叫他好生惊讶。

“文叔来了。”史弥远并未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绕了一圈之后,将他引进书房中,二人分宾主落定之后,郑清之再看史弥远,发觉他面上带笑,方才那气极败坏的神情,竟然丝毫无存了。

“这位史相公翻起脸来倒比翻书还快。”郑清之心中一凛,喜怒不形于颜色固然让人敬重,但象史弥远这般变脸极快,则更让人胆寒。

“文叔,今日请你来,是有事相询。”史弥远脸上笑吟吟的,丝毫怒意都不见了。

“相公尽管吩咐。”郑清之道。

“自文叔为沂王府教授以来,也有数月之久。”史弥远用手指轻轻敲了桌子两下,然后问道:“以文叔之所见,沂王嗣子其人如何?”

郑清之心中一动,事已至此,他为何还要问自己这个问题,又为何偏偏挑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史弥远的书房,摆饰并不华丽,因为他个人脾性的缘故,在书房一角,点着来自南海的檀香。刻钟则在书房另一角摆动,传来“哒哒”的声音,象是人的心跳一般。只是瞬息之间,郑清之脑中便转了几转,然后他展颜一笑。

史弥远没有退路,自家也没有退路,事已至此,沂王嗣子便是不好,又能如何?

“嗣子不凡。”郑清之慢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