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唐喆学顺着往下问:“现在村子里剩的人还多么?”

司机嗤声道:“多,说是明年二次占迁,都卯着劲儿的跟宅基地上盖房子,在城里买房住的也都回来了,请风水先生和设计师的多了去了,我这一天拉七八趟,全是往吴家坎跑的。”

“哦,”唐喆学点点头,“行,您待会到地方把我们放派出所门口就行。”

司机肩膀一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问:“您去派出所干嘛?”

“串亲戚。”

唐喆学嘿嘿一乐。要是跟黑车司机说他们俩是警察,估摸着得给扔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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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吴所长一听他们是来翻旧案的,脸上那表情不比龚勇当时好看到哪去。好在他们当时没参与抓捕和预审,真出了差错,根本轮不着他们这个小派出所来顶雷。

林冬将存疑的证人列表交给他,要求按照这上面的名字,挨家走访。吴所长本就是吴家坎村人,这列表里的人大多是他亲戚,按规定需要回避。但小地方人情大过规矩,再说有他带着,就是村主任也得给足了面子。

搭派出所的车到村里,唐喆学下车站在村口回望案发现场,估算了一下从村子里跑去跑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二十分钟顶天了,除非是腿脚不灵便的老人,可要是腿脚不灵便杀人也困难,暂不考虑。

连着问了五家,都说记不清了。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想起那天晚上跟家里看电视扯闲篇的时候,到底是磕瓜子还是吃花生?但起码有一点,那就是他们都咬死了当天晚上家里没人离开院子。

问话时林冬一直在观察证人的神态,全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回答警察的问题多耽误他们挣钱似的。然而据吴所长介绍,这些村民除了占迁补偿之外,并没有其他大额收入。来的路上他们看到好多果园都荒废了,杂草丛生,树枝上零散地挂着干瘪的桂圆。还被侍候着的田地也大多贱价租给外地人种,村民们闲着没事就凑一起耍牌喝茶吹牛逼。

不过司机刚才说的,没挖出温泉之前全村穷得穿一条裤子显然是夸张了。果树是经济作物,有果园的村子不会太穷,家庭年均收入七八万肯定是有的,不然哪来的闲钱从镇上叫小姐过来?

由于从发现尸体到将嫌疑人抓获只花了三十二个小时,又是板上钉钉的案子,所以死者来此的目的就被忽略不计了,当时也没往下追到底是谁叫她来的。而现在,站在第六户证词存疑的证人家门口,林冬忽然想起这件事。

这家,正是唐喆学昨晚特意提出跟他讨论的那两兄弟、吴宏生和吴宏英家的老宅。现在是哥哥吴宏生一家子住在这,弟弟住在城里买的房子里。

吴所长上前敲门,不多时,一位年约四十过半的女人将门打开,稍显惊讶地问:“呦,他三叔,你咋来了?”

吴所长挺直腰板打起官腔:“你男人在家么?这有两位从市局来的同志,想问他点事儿。”

女人嫌弃一哂,扭身拽开院门说:“昨儿晚上就去五子家打牌了,一宿没回来,你们进来等会,我给你们叫他去。”

“不用叫,我们自己去找他。”林冬伸手一拦,“五子家在哪?”

他琢磨着,有些话,那位吴宏生先生怕是不好意思当着老婆的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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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子家,敲开门进院,吴所长直接上楼把人拎下来,一边走一边数落:“耍钱!一天到晚就知道耍钱!就你们玩那码,我能按聚赌抓你们知不知道?”

“三哥三哥,您别生气,我们这不就闲的乐呵乐呵么,自己人,输赢有数,有数。”

吴宏生顶多一米六五的个头,又瘦,被吴所长揪着后脖颈子拎下楼梯跟拎个小鸡仔似的。把人往唐喆学和林冬跟前一推,吴所长让他看过他们的工作证后说:“这是市局来的领导,问你什么照实说,不许编瞎话,知道不?”

“啊?市……市局?”吴宏生干咽了口唾沫,仰脸看看把阳光都挡上的唐喆学,又看看一脸阴晴莫辨的林冬,磕磕巴巴地问:“找……找我啥事?”

林冬开门见山地问:“七年前那起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连凤玲,是不是你和你弟从镇上叫来的?”

这下别说吴宏生了,连唐喆学和吴所长都是一愣。不是对口供么,怎么拐到叫小姐上去了?不过看吴宏生那打翻了酱油瓶的脸色,唐喆学确认林冬没问错人。

但是哥俩就叫一个小姐,这也不够分的吧?

“我……我……不是我……我没……”吴宏生还想狡辩,奈何他真不是个撒谎的料。院子里小冷风嗖嗖地刮着,他这额头竟然还往出冒汗。也就是当时录口供的警察没往这方面问,要不早露馅了。

“你老婆和弟媳都不在家,你们兄弟俩就动了歪念头。”林冬把他当时的口供从卷宗里拆出来,递到他眼前,“你跟录口供的警官说,你和你弟都在镇上的餐馆打工,我查过扫黄记录,当年你们打工的地方,旁边就是远近闻名的洗头房一条街。”

这下唐喆学反应过味来了,刚林冬从吴宏生家过来的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原来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也难怪他组长不在人家家里问,这种事当着老婆承认?呵,保不齐明天又得出起凶案。

吴宏生被吴所长瞪得都快跪下了,汗是哗哗往下滚:“我……我跟她……不……不熟……我就知道……她……她叫小凤……那天晚上是我弟……我弟非要叫她来的……她她她……她被车撞死不赖……不赖我!”

林冬抬起手,示意他不用慌张:“没说赖你,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和她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