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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郡守回来,闻蓉便吩咐侍女们再上一案,为她夫君布食。她条理清晰地做这些事,精神看起来非常好。李怀安看她一眼又一眼,心中期盼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让闻蓉一直像现在这样,精神正常,没有一点不适应。现在,她已经能慢慢重新接手一个主母该忙的事,并且恍惚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

这都是李信日日陪她说话、为她宽心的结果。

李怀安坐于食案边,问,“怎么我一来,你们便不说话了?”

闻蓉轻笑,正要将自己与李信说的话告诉李怀安,却见二郎跟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她很喜欢二郎主动与她亲近的这样小动作,便不再说话。却是李信笑眯眯地手肘撑着下巴,跟他这位父亲说话,“我方才在和母亲说,我想去长安一趟。”

李怀安挑眉,看他。他的眼睛在说: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不让你离开你母亲身边来着?这么快就忘了?

李信说,“雪灾之患严重,很多流民这一年都无法过了。而明年开了春,更是考验他们生死的时候。长安那边迟迟不给消息,我恐怕陛下已完全放任此事,不予理会。我听说他信了什么狗屁道派……”

李怀安目光严厉地瞥他一眼:狗屁道派?你在骂陛下?

李信笑着改口,“我听说他日日沉迷炼丹,朝事已经基本不管了。那父亲你送上去的奏折,恐怕也在积压成灰,无人理会。然长安的许多大人物们,其实都握着咱们的命脉。我还是想去长安试一试,走动走动关系,看能不能拜访丞相、世家等人物,能不能把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我想尽量说服他们,让他们为会稽出点财力……”少年停顿了一下,说,“虽说是郡国,然到底是在大楚治下。咱们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来,朝廷那方什么都不出吧?”

李怀安淡声,“我李家,又不是养活不了会稽百姓。何必看长安脸色?”

这便是世家大族的底气了。

自楚国开朝,李家就从没北上过。一直呆在会稽,会稽一直在李家的地段。这么些年,李家早已习惯把会稽看成自己的所有物。会稽之外的,无论是战事还是其他,李家一概不理。这其实严重点说,都可以称上与朝廷对着干了。不过此年代的世家大族大都这样,有自己管制的百姓,有自己的私兵,家大业大,朝廷也不想得罪他们。

李信说,“但雪再下几场,咱们就养活不了百姓了。”

李怀安沉默不语。

李信看出他心动,便又分析了其中利弊。

闻蓉则自始至终坐在一边,听他父子二人商议这些政事,心里是何等喜悦。

“阿父阿母阿兄,你们在用膳,怎么不叫我?我一个人在屋里吃,多闷啊。”又有一道少女声从屋外传来,是四娘子李伊宁。她也是带着一身寒气进屋,看到她兄长也在,便高高兴兴地凑过去说话。

屋外风雪连天,屋中一家团聚。而多少年以来,这正是闻蓉最期盼的时刻。她希望时光就此停留,永远不要再发生什么改变。

她心里一边听李怀安父子说话,一边想着心事。想她家二郎有喜欢的小娘子了,那他们家说不定明年会更热闹。又想四娘子也慢慢大了,也要开始准备相看郎君的事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闻蓉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些。

她真是喜欢这样的状态。

有人的生活过得充实无比,也有人浑浑噩噩。浑浑噩噩的那个人,正是被闻蓉念叨的小侄女闻蝉。她很快与二姊一家人汇合,继续走水路回长安。因为她二姊夫身子弱,为了照顾他,他们的船一直走得很慢。之前上路时大家就算好了到长安的时间,由此虽然船行的慢,大家也并不着急。

宁王夫妻最着急的,还是小妹妹闻蝉的状态。整日萎靡不振,躲在船舱中哪也不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别说宁王夫妻了,闻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什么。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哪怕青竹等女找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来逗她玩,她都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开始觉得这船走得真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她想念阿父阿母了,想回到他们怀抱中,想要撒撒娇,也想把自己的烦恼跟他们说。

某一日,闻蝉坐在船舱中翻着竹简玩,青竹先打帘,露出神秘的笑,“翁主你猜是谁来了?”

青竹神秘的笑,取悦了仰起头看她的闻蝉。看到青竹面上的那种笑意,闻蝉心中蓦地一动:莫非是她二表哥来了?不然青竹干什么这样笑?

只是这个念头突然冲到大脑中,全身懒洋洋的血液,好像都一下子活跃过来了。她的心跳重新开始,她的头脑重新清晰,她不再觉得走一步都好累,说个话都费劲。她想到她二表哥要来看她,就满心的快活与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