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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太上老君拈著雪白的胡子笑,手中的拂尘一摆,指向那滚滚的乌云,“快了,快了,再一会儿等云散了就完了。”

“那也够久的。”澜渊皱起眉头,“从刚刚到现在,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再一会儿,一个时辰也能有了。天雷这麽个不停歇的落法,怕是要把那个鼠王打死了。”

“鼠王?”老君疑惑地看著澜渊,“二太子从哪儿听说是鼠王?”

“不是?”澜渊也是一惊。

“是狐王啊。”

又一道天雷炸响,银白的闪电映照出一张煞白的脸。墨蓝的眼瞳倏地扩大,澜渊一手挥开棋盘,抓过太上老君沈声问道:“谁?”

声音竟是颤抖的,仿佛天边挣扎著要刺破云团的光线。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声“哢哢”作响,只把太上老君一张老脸憋得酱红:“是狐族的狐王,篱清啊。”说罢,又挣扎著举起手来掐指算了一遍,“没错。五百年一天劫,今日他刚好满一千年啊。哎哟!太子、二太子你这是……”

不等他说完,澜渊捏著他脖子的手就松了。太上老君狠狠地摔坐在凳上,只见一道蓝色身影箭一般往天雷落处射去,而此刻,雷声渐渐低了,云朵也不再那麽急切地撞击,宁静又将回归於天地。

“为什麽?”恍惚间听到一声低语,低到来不及思索就被渐弱的雷声覆盖,只是那种凄楚却尖锐得硬在心口上刺出了血泪。

耳边是隆隆作响的雷声,极目是流散的云烟与刺眼的光亮,带著余温的焦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流窜。一直急速向前的步伐却在眼前的迷雾慢慢散去,逐渐露出一片暗黑色的土地时陡然放缓了下来。

葱郁的树林仿佛是被突然剜去了一大块般被天雷圈出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林木尽摧,万物俱毁,暗黑的天空,暗黑的土地,入眼只是一片死气沈沈的黑。狂怒的雷声逐渐趋於平静,只是在天际低低地嘶吼,一声一声,压在心上仿佛千斤巨石,脚步也越发沈重。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前方,在一片黑色中分外醒目,直直扎进眼里,痛就一路刺进心底。

“王正在调息,请二太子留步。”有人挡在他的前方。

谁?看不清面目亦不想去看。手腕一挽,描金的扇子如同长剑般平送了出去,不要命的打法。趁对方侧身避让时,宝蓝色的衣袖轻轻在他面上一拂,手中结一个法印点在他的额头,人就被定在了原地。

手指交错,挥舞的扇“唰──”地展开,金漆玉骨,重山飞瀑。嘴角一勾,挥手一扬,扇子如蝴蝶般飘落。

眼睛仍只看著眼前的那个人,那个正拄著断剑挺立在黑色土地上的狐王。

就这样痴痴地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抬起脸来看向他:

“你来了。”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面容,只有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稍稍流露出一些困顿,似乎他从未想过他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澜渊无语,抬起袖子去擦他嘴角边溢出的红色液体,不断地擦去又不断地冒出来,蓝色的袖子很快被染成了一种混沌的暗色,却仍紧抿著唇不肯停下擦拭的动作。

“不必了。”篱清略向後仰避开他的动作。

手就停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放下,墨蓝色的眼怔怔地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眸,一直看进去,想要一直看进他那颗始终看不透的心:“不是说还早吗?为什麽?”

“……”篱清不答,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与初次相遇时又有什麽分别?

澜渊蓦然後退一步,意兴飞扬的眼降下一片惨淡:“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

“是。”血,顺著嘴角滑落,落在白色的衣衫上就晕成一朵红花,红得生生刺瞎了人的双眼。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光,澜渊咬紧牙盯著篱清不动如山的脸庞:“你究竟将我置於何地?抑或,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话音渐低,说到最後一个字几乎成了一声叹息,伸出手颤抖著去握他拄著剑柄的手,掌心贴著他的手背,冷得仿佛是万年的寒冰,无论如何去温暖也感受不到温度。

“王,您有伤,宜尽快回府修养。”狐族的长老们都跪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金色的眼平静地看著他,从里头甚至能看到自己比他更苍白的面容:“多谢二太子关心。”

手自他的掌中抽出,澜渊看著他转身蹒跚地离去,想要去扶,那勉力挺直的背脊却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