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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了一窒,料着容与是早有预谋的。也不怪他,一时只是甜上心来。支支吾吾的搪塞着,“我和他有碍身份,说话不是也得避着人么!”又想起蓝笙来,提心吊胆的问,“蓝笙可曾找过我?”

感月摇摇头,“我在亭子里喂了半天蚊子,哪里好去见他呢!我估摸着找肯定是找过的,只没找着,便也作罢了。这么多朝中同僚,一人拉住了说一句话,也够折腾一阵子的。”

“那你们到底怎么那样?”布暖道,“他那头可有些什么表示?”

感月昂首一叹,“道路阻且长!我瞧他对你一往情深似的,要想叫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只怕是不易。”言罢又斗志昂扬起来,挺着胸脯道,“越是艰难险阻,越是要迎难而上!大不了给他下药,春风一度,叫他不负责都不行!”

布暖听得目瞪口呆,这丫头也太大胆了,这种话倒敢说出口!转念又想想,自己和容与到了这地步,是不是已经板上钉钉,再也赖不掉了?她蹭过去问感月,“有了肌肤之亲,就表示已经把人困住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感月摸摸下巴,“那得分什么男人,我想像蓝笙和舅舅这样的,但凡和良家女子有过了那茬事,不论怎么都会担负起责任来的。到底好人家的姑娘和堂子里的不同,要是赖账,叫人告到衙门里去,那是要受刑罚的!”说着压低了声道,“你可以同舅舅试试,也或者,你们早就试过了?”

布暖打她不迭,“你这丫头是疯了!”

感月一面抵挡一面朝远处指指,“你看舅舅上哪儿去?”

容与跟着独孤如夷的小厮穿过庭院,等到了门上,见独孤如夷已经在槛外站着了。他上前拱手,“使君这是要走?可是怪容与招呼不周?”

独孤如夷道,“上将军多虑了,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去的好。上将军,我进了沈府并未面见老夫人。今日是老太君的喜日子,如夷一出现,怕是要坏了她老人家的好心情。我想上将军应该知道,咱们鲜卑人和中原人长相不同。”他指指两人的脸,笑道,“高鼻深目,上将军可是常听人夸赞堂堂好相貌?不瞒上将军说,如夷此次来长安,入仕谢恩是一宗,更要紧的是寻访故人。”

容与静静听他叙述,越听心里越悬。他的身世莫非真有谜团么?他在沈家生活了二十八年,难道只是一场误会?他平了心绪问,“刺史寻访的是哪位故人?或许容与可助阁下一臂之力。”

独孤如夷只是看着他,“上将军定然听说过独孤家的兴衰史,当年祖父独孤怀恩听信小人谗言起事,兵败获罪殃及全族,那时我才四岁。家门巨变正值我母亲临盆,因着不知李唐会降什么样的惩处,我母亲为了给独孤家留后,便让婆子把孩子偷偷送了出去。原以为不能活命的,不想只是遣返云中。我母亲闻讯懊悔也来不及了,孩子抱走之后便再没了音讯。一晃二十八年,母亲/日思夜想,只苦于朝廷有令,不获特赦不得踏入中原。也是老天开眼,陛下一日做梦梦见太祖,方想起来独孤一门还是罪籍,便重又启用了。我能踏出云中,母亲千叮万嘱,命我一定要找到弟弟……”他眼光愈发灼灼,“旁的可以骗人,血统是骗不了人的。上将军,容在下唐突。敢问上将军,左肩上可有一枚钩形胎记?”

他下意识去抚肩头,胎记倒没有,只有个铜钱大的伤疤。母亲说那是幼年玩火留下的,但恰巧就是他说的那一处。他脑子里一团乱麻,隐约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但尚不能过早下定论,因道,“使君在长安逗留几日?此事当从长计议。我已派人查探去了,究竟是不是使君说的这样,还要多方考证才能作得准。”

独孤如夷道,“我暂且还有公务,估摸着十来日是需要的。请上将军自去打探,我只有一句话问你。若是查明了你的出身,你可会认祖归宗?”

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告诉你你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家不是你的家,你的母亲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样的感觉真的差到极点。他算涵养好的,大风大浪里摔打过,遇到问题愿意冷静下来分析,也没因震惊乱了方寸。听他这话不过一笑,“未经证实的事,沈某从不设想。有后话,等到真相大白了再说不迟。”

独孤如夷点头,“也罢,我住在永宁坊宵行馆。上将军若要相询,遣人来馆里找我便是了。”语毕拱手告辞,翻身上马,踏着夜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