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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练这么多年,陈莞自是不在乎这种程度的调笑,但面上仍是微微一红。不等凌波追问下去,她便急急忙忙地改口道:“我刚刚还忘了一件大事,上官昭容如今已经搬出了大明宫长安殿,移居到了群贤坊居住,据说……据说崔家兄弟常常进出。”

一听到崔湜这个名字,凌波的脸色立刻黑得和焦炭似的,颇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之前上官昭容造群贤坊那座宅第的时候,就说是方便陛下游玩。所以,第成之后,陛下和皇后曾经召集百官多次游幸,诗会也开了好几次。崔家兄弟都是文采华丽的才子,几次诗会胜出,上官昭容自然就注意到了他们。因为梁王过世,崔湜原本已经不若往日得意,但由于上官昭容庇护,因此不但不曾贬官,反而更进一级,如今已经是中书侍郎了,进进出出俨然以昭容门人自居。”

居然又是崔湜!她实在就想不明白了,崔湜虽然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而且也确实是一肚子阴谋诡计,可上官婉儿什么好男人没见过,怎么会偏偏看上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想到当初被人头一次逼婚的事,凌波只觉得人愈发烦躁,干脆示意陈莞不必再说下去。入房间沐浴之后,她换上了时下长安城贵妇中最流行的百鸟长裙和石榴红罗衫,随意选了几件头面首饰,又在外头裹上了厚厚的裘衣。

陈莞见着主子这么一幅要出门的打扮,略一思忖便猜到了她的目的地,连忙让人备好了马车。果然,她一跟上马车,就听凌波说去群贤坊,心中不由暗叹外头传闻丝毫不假——说来上官婉儿她也见过几次,笑得温婉,实质却万分高傲,不过因为爱屋及乌方才多瞧了她几眼。按理说凌波受教于上官婉儿,也应该是一个脾气,可偏偏是形似神不似,平时和她说话时从来就是没大没小的。

亏得如此,否则她这奴婢生涯怎能比昔日大家千金的时候更自由更惬意?

群贤坊上官昭容第是大唐第一座妃嫔营建的外宅,比之大明宫长安殿的朴素来,这里完全是另一幅光景。内中穿池为沼,叠石为岩,穷极雕饰,竟是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宅第更加富丽堂皇。凌波刚刚下了马车,便有两个遍身绫罗绸缎的仆役迎了上来,左边的那人张口就想问名,却被右边那个一把拽住。

“昭容刚得到消息原打算去平康坊,县主倒是来得快!”

凌波盯着两人那锦衣华服,再想想上官婉儿最初的低调,好容易才压下了叹气的冲动。随手打赏了两个门子,她便径直进了大门,穿廊走院足足行了一刻钟,她方才看到了花园中搀扶着沛国夫人郑氏的上官婉儿,连忙加紧步子上得前去。

“十七娘真是来得快!”上官婉儿打量着凌波那张脸,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刚刚安乐公主使人来报信说你已经到了长安,我正打算去看你,谁知道你的脚却是快!娘也正念叨着你呢,说是你亲手做的玉带羹好吃,你一走就没人做了。”

见满头银发的郑氏和含笑看着自己,凌波连忙上前行礼,陪着郑氏说了几句闲话,少不得说了些外边的风光。不久,见郑氏有些倦了,她便和上官婉儿将郑氏送进房安歇,等掩上门出来,她不由得问道:“看老夫人的情形,似乎……”

“太医说,娘的身体早年亏损太多,如今就算竭力调养也是过一年少一年。”上官婉儿的脸上露出了几许黯然,但很快便换上了一幅欣慰的表情,“你可算是回来了,要不是你常常有信送回来,只怕别人就要把你给忘了!这次安乐公主大婚,连同你叔父武攸绪在内,武家人已经会齐了。武家如今也有好几位千金都已经长成,出落得亭亭玉立,比起你当年也不逊多让。”

凌波对于武家人向来兴趣不大,连忙岔开了这话题。然而,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崔字,便被上官婉儿堵住了话头。

“崔家博陵望族,崔湜又是才华横溢的才子,我不过赏识他的才学,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口中这么说,上官婉儿的双颊却是露出了几许娇艳的红色。然而,在熟识她的凌波看来,这话语却是明显的言不由衷。想当初上官婉儿私通武三思的事情从不避忌她,现如今却这般光景,岂不是更显其中有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忧无虑”的日子

比起昔日嫁给武崇训,安乐公主再嫁武延秀的排场何止平添一倍。下降当日,韦后借出了皇后仪仗,皇帝李显高兴之余派出了羽林军上千随行护卫,然后帝后两人亲临安福门观瞻,以雍州长史窦怀贞为礼会使,弘文馆学士为傧。而安国相王李旦尽管刚刚从一场“旷日持久的风寒”中解脱出来,仍是“义无反顾”地为这位侄女障车。宫中颁赐的金帛以及百官送的贺礼数以亿万计,沿途观看这一胜景的百姓望见那华丽的景象,全都想起了昔日那一场华丽的婚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