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叶。”周书禾突然开口。

“奴婢在。”

“寄月和我身量相当,你去她房里拿身宫女的衣服给我,你自己也收拾一下,不要让旁人知晓,一炷香之后随我去司礼监。”

春叶一愣:”可是娘子……”

周书禾淡淡看着她:“揽芳阁里不需要一个不听我话的人。”

春叶面色发白,咬了咬唇没再言语,依言前去整理衣物。

春色已深,夜里亦有余热,周书禾低眉顺眼地跟在春叶身后,第一次以奴婢的视角凝视宫中的一草一木。

在这些地位低下的宫人们眼中,皇宫只有脚下的方寸土地,他们不可直视皇帝妃嫔,亦要对高他们一级的宫人俯首。

祁遇现在是手握实权的秉笔太监,当然不至于此,但两年前作为一个罪奴行走在流放之路上时,或许他还不如这些人。

前世周书禾从未见过他狼狈的样子,今生虽然在狱中重逢,但那时他没有伤痛,也没有生病,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他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在他短暂的生命中,那或许亦算不得多么狼狈。

木门被人轻轻打开,周书禾在谭湘战战兢兢的目光中踏过门槛。

祁遇没有醒。

他趴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轻薄的蚕丝被,脸侧向外面睡着,桌上一点烛火在微风下摇曳,得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打在眼下的阴影。

一缕发丝浸饱了冷汗,贴在他脸颊上,周书禾走上前去蹲在床边,伸出手,把发丝别进他的耳后。

祁遇脸色很不好,兴许是疼痛的缘故,他在梦中也蹙着眉头,周书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要把它抚平。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眉心的瞬间,他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