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条大锦鲤,却翻着肚皮混在浊水之中,再看不出一点生机。

同那些躺在地上的,锅炉房里烧水的阿公阿嬷,还有身体靠在墙边,腕子断在别处的漂亮侍女们一样。

再往前迈几步,还能看见它熟悉的身影,他们或是面目全非,或是被血染红了衣襟,小狐狸知道他们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们去另一个世界了。

喻恒没有家了,它想着,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毛发淌下来。

它扬起小脑袋,对着天空爆发出一阵阵悠长的狐鸣。

它也没有家。

但是以后喻恒在哪儿,哪里就是它的家。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当时老被喻三哥关禁闭,我和连晁就偷偷在外面给你塞吃的,巧儿就装作在洗果子,守在门口给我们把风。”

“还有啊还有,那时候你和连晁溜出去鬼混,每次最倒霉的都是我,老师傅问你为什么不在,我就把你给那些狗屁不通理由和他们讲了一遍,惹得那些臭小子都笑话我,最后挨罚的也是我,但是每次你们都会好东西回来给我……”

白念靠着铁门,望着黑压压地棚顶,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好像从那些人把喻恒的手腕钉好,他就一直在说了。

人都是后知后觉的动物,也正是这样的后知后觉造就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遗憾。

“阿恒,如果能重新活一次,我真希望自己只是被老将军捡回来的小孩儿。”他轻声道:“但是可惜我的记忆是从熙和亡国的那天开始的。”

“现在想起来,和你们在训练营的时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自在的时光,不用违心地一次一次做着对不起你的事情,巧儿和连晁也那么好那么好,但那时候,他们一次次地告诉我,只有复国,只有复国才是我人生的唯一目的。”

“我做到了,可是结果呢,巧儿疯了,连晁走了,而你永远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