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宅子却是大门紧闭,安安静静,听说先前对峙时那宅子里还有些家丁护卫堵在门口,等官兵来了,他们倒一股脑躲进去了。

不过躲是躲,想来也是派人盯着门口,郗长臻等人一来,大门便打开了,里头出来个身着长衫,面带病色,大腹便便的老爷,他由个小子扶着,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学生曹笏拜见大人们!”

郗长臻冷冷瞥他一眼,却只转身去了村民处,高声道,“哪位是下河村村长?”

村民中出来个一头白发的老汉,“草民正是这下河村村长刘河。”

“本官暂代吴县事宜,尔等若有冤屈,上报官府,朝廷自会为尔等做主,”郗长臻正色道,又摇摇头,“像这样围宅,可是违反了律法啊!”

那村长刘河拱拱手,“大人不知啊,草民等哪敢违反律法,实在是这曹老爷家太过分,我们下河村侥幸避过洪水,外面有什么疫病,草民老早就叮嘱过让他们少出去,也是老天保佑,村子里还真没人染上疫病,可偏偏这曹老爷家瞒着生病的事,请人帮工,连累得我们村子都生病了,这是害人哪!”

说着说着刘村长老泪纵横,郗长臻宽慰道,“老人家您请宽心,这疫病朝廷一直在施药救治,州府里一车一车的药材运到咱们吴县,县城里也救治过不少患者,今日本官也带来大夫过来,就是为你们看诊的。”

“至于曹家,本官会着人带他们回城,之后也会让人喷洒药水,改沟置渠,不会让曹家再影响到下河村!”

刘村长又哭问几句,确定这些官爷不是来抓他们的,才放下心来,又见他们一行带了不少东西来,已经开始摆置药材,信了几分,应下安排村人来依次看诊的事。

村民这边安置好,郗长臻才有空去看那个被拦在一边的曹老爷。

曹老爷见那位年轻的大人看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赔笑道,“大人”

郗长臻指了个小吏,低声道,“问清楚曹家现有多少人,登记下来,着人都压回去,送进医署看管,不可漏下一人!”

“是!”那小吏应着,转身招来两个衙役,他自去与曹老爷说话,却让两个衙役带走曹老爷身边的小子,两方问话一对比,确定了人数,立即遣人进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哭喊不断,村民那边见官爷们真抓曹老爷家,更是乖顺了几分。

曹老爷被个衙役反压着手,扣在原地,大喊大叫,“大人,学生冤枉啊!曹家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学生一家也不知道那是疫病啊”

“不知道?听闻你家养了个大夫,疫病之初就开始屯药材,还不许村人上门,这是不知道?”郗长臻问,“你母亲的丧事,都请了村人来帮忙,自家人怎么不动手?”

曹老爷脸色发白,“这这”

郗长臻也不与他再说什么,只问郗瑶,“坟茔那边可要派人探查?”

“自然要,我领人去吧,不过得派几个人和我们一起,若疫物过多,大概要起坟。”

那曹老爷竖着耳朵,隐约听见起坟一事,又想起传闻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死了要被烧成灰,当下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衙役,扑通冲过来跪下,大哭道,“不可啊不可啊!”

“家母已去,不可打扰她的安宁啊!若是起坟烧尸,家母到了那边也不得安生,教我日后如何去见她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母亲若知道自己死后还害死别人,才是不得安宁!”郗瑶皱眉,衙役赶紧上前拉开他,将人塞上车,送回城里。

下河村这边,郗瑶带人去看了坟茔,果然周边都带了疫物,下河村用的是地下水,这些疫物沉浸到水里,村民们饮了,能不被传上吗?

郗瑶将结果和郗长臻说了,他便果断派人处理尸体。下河村村民远远看着山上的浓烟火光,心下又添了两分畏惧,悄声嘀咕,“这还真烧了?咱们要是死了不会也这样吧?”

“这烧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去了阴曹地府能投胎吗?”

郗瑶这边配了药,让人放到井里,净化饮水,正听见几人嘀咕,略一思忖,找了个小吏过来,“将这疫物污染水源的事宣导出去,再将城中僧人逢五逢十念经祈福的事说与他们,就说官府可能会派僧人下来,佛祖还有以身饲鹰,这些为他人而毁身的人才是有大功德的。”

安抚工作做完,便是全力看诊,下河村染疫的人确实比较多,好在都是些轻症。官府重新给他们村子划了隔疫区,让轻症的人都搬过去,那些无病的却是住在另一边,临走时还仔细叮嘱,“无病的人可千万别去隔疫区,日常也得多注意!官府隔两天会派人下来,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看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