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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再次感激地道谢,然后和卫瑟一起走出房间。

卫瑟说:“她挺不错,要抓紧。”

“什么?”赫尔曼莫名其妙地转头问。

卫瑟盯着他的脸几秒钟,确定西维利亚看上了块不开窍的顽石,白瞎了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没什么。”他答,然后仁至义尽地坐进车子里。

他们开车去了那所医科大学里的实验室,找到了法医物证学副讲师路易斯。他果然如西维利亚所言,是个挺好说话——或者说不太会说话、有点人际交往障碍,满怀对女神说不出口的暗恋之情的——书呆子,拿着物证袋就钻进了实验室。

没人告诉赫尔曼和卫瑟要等多久,幸好他们双方留了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卫瑟这才觉得,胃都要饿穿了。但这也证明了,他还活着。

他以为詹妮弗死了以后,他就像没了可供呼吸的氧气,一分钟都活不了。实际上,他已经活了超过八小时,并且还会继续活着。

无论他们最终找到的是死而复生的詹妮弗,还是另一具冰凉的尸体,事实都无情地告诉他: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只有不断继续下去的人生。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微弱的阳光地洒在街道上,法国梧桐的枝叶在萧瑟秋风中摇曳。

赫尔曼在街角的快餐店里买了很大的一块荤素什锦披萨,还有一堆鸡翅、芝士条之类的零食,和卫瑟一起坐在车里狼吞虎咽。

警笛声在他们周围尖锐地响起来。卫瑟把头探出车窗一看,一大伙儿警察挨着停下来的警车,如临大敌地持枪指着他们的车子。他用力咽下嘴里的披萨,骂了一声。

“怎么回事?”赫尔曼坐在驾驶座上,问,“你刚才报警了?”

卫瑟忙着打火扳手刹,顺道把一条腿插进赫尔曼双腿间,踩下离合器。“油门!油门!”他叫着,然后发动越野车飞快地冲了出去。

“我们干吗要逃?下车跟他们说明情况就行了。”退役大兵被他弄得手脚没地方放。”不不不,我很熟悉这一套!”前黑帮分子眉梢凌厉地扬起,“他们开着呜啦呜啦的警笛堵住路,然后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如果你拿着枪多迟疑几秒,他们就会开枪。运气好的话子弹没射中你,你被他们压在地面上手铐,运气不好你就中弹挂了,死了也白死。”

“我们干吗要拒捕!”赫尔曼恼火地叫,“我们——至少我,是个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合法公民!”

“因为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们不是!我十二岁开始混黑帮,刚才那些警察的眼神我熟悉极了,他们根本就是在怒视着强奸犯,杀人犯和银行劫匪,而不是要传讯的证人!”卫瑟大声反驳,像在法庭上驳斥指控他的检方,眼中燃烧着激烈的火光。这一刻,仿佛有种藏在他骨子里的危险的东西开始苏醒。“过来!我们交换位置,让我来开车!”

赫尔曼几乎是被他硬拽过去的,虽然他无论力气还是搏斗技巧都远胜对方,但车子正在高速行驶,如果他们继续拉拉扯扯,保不齐会连车带人一头撞在大楼的外墙上。

卫瑟紧贴着赫尔曼,像条游鱼一样滑过去,汗味和须后水残留的香味掠过后者的鼻尖。赫尔曼从没意识到,对方的身手竟会如此敏捷,像只惯于夜行的肉食动物,猞猁,或者豹子什么的。

现在方向盘落在卫瑟手里,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好几辆警车正紧追不舍。“来吧,谁在乎。”他轻声说,将油门踩到了底。

越野车在车流中快速穿梭漂移,横跨一个又一个街区,最后甩掉一大堆警车的围追堵截,逃之夭夭。

4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们正把车停在近郊的一处小树林里,准备好好喘口气。赫尔曼看了看来电显示,说:“是路易斯。”然后接通对话,打开免提功能。

副讲师在电波另一头罗里吧嗦地扯了很多专业术语,赫尔曼皱了皱眉,尽量客气地提醒他:“麻烦尽量通俗易懂些可以吗?毕竟我们不是医科大的学生,没那么高的文化素养。”

路易斯愣了半晌,顺道回忆了一遍读小学时班老师的说话方式,然后开始讲述:“你看,有两个塑料袋子,对不对?标注着,提取自指甲缝,的那个袋子里,除了有尼龙绳索的纤维,还有些花粉以及一种叫‘贝类宁’树的植物纤维,那种树在本州比较罕见,因为气候太冷嘛,它不大好过冬……”

卫瑟朝天翻了个白眼。“他以为我们两个是弱智儿童。"他小声嘀咕。

赫尔曼戳了他一指头,提醒他扬声器还开着呢。

“比较罕见的意思,是还有少部分区域会生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