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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渝其实也怕狗,但他总是会撑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从不肯在我面前露怯。当我们不幸碰上了狗时,张不渝就会紧绷着一张发白的脸,冲那恶狗大喝一声。

畜生也知道挑软柿子捏,张不渝打肿脸充胖子的呵斥唬得它不敢上前。

可是这样的日子随着张不渝搬家戛然而止,他从桥北搬到了桥南,此后我必须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三条恶犬。

好在那阵子邻居家的妞妞开始念幼儿园了,她的妈妈每天早晨推着单车送她过去,我于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单车后面,偷偷地窃取一个陌生母亲的庇护。放学后我常常蹲在桥头,等待有人过桥,才飞快地跟上去。

张不渝说他在穿开裆裤的年纪就学会了蹭吃蹭喝,我想我也是蹭,但没人告诉我,“蹭”是一件需要运气的、不可捉摸的事儿。

有一天我因为打扫教室,直到傍晚才离开学校,夕阳已经暗下去,我独自胆战心惊地往吊桥的方向走。我不敢过桥,蹲在桥头往南边望去,看见路的尽头没有人影。

于是我从书包里翻出作业,压在膝盖上写了起来。

天很快便彻底暗下去,晚风把作业本吹得哗哗响,我的腿也蹲麻了,可是我不敢走。桥底下的旧铁路在昏暗中卧成了一条死蛇,不会有火车经过,也不会有人经过,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到我是一个人,跟路边的杂草一样无依无靠。

我在桥头蹲了不知有多久,当作业本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时,终于等来了第一个人。

吕新尧挺拔的身影朝我走过来,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蹲在他家墙角下,他也是这样朝我走来。

我感到吕新尧的目光很短暂地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转瞬即逝。跟第一次不一样,他没有在我面前停下。

我听见咚咚的声音,分不清是来自桥上碰撞的石板还是我的心跳。在吕新尧走过最后一块石板的时候,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