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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担任的职司是陕西宣抚使,六路兵马实际上完全归他指挥,因此,坐镇延安府的他不得不以战略的角度统观全局,前时的保安军大捷不过是幌子,而真正的重心却是其后用兵万余夺下了银州。是役,小将韩世忠斩杀了银州守将,而后又与死士截夏军援兵,复斩西夏驸马监军兀希移。可以说,至此之后,西夏洪州宥州皆在咫尺之内,横山之地十有七八,甚至连兴州也在大军锋芒所指。

可是,这个战果却是在辽国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取得的。倘若辽国致意遣使调和或陈兵边境,刚刚取得的夏地很有可能便要拱手让出,这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自从神宗年间王韶开熙河之后,朝廷拓边二千余里,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如今还要加上湟州、西宁州和廊州,可以说,是大宋疆域扩大最广的时期。倘若不能趁着辽国无暇分心的时候用兵西夏,那么,将来便再很难找到机会!

“严帅!”

严均闻声回头,见是陶节夫满面忧容地走进房门,便抬手让了一让。和高俅一样,他也是年少而居高位,因此平时面对诸将并没有刻意摆出太大的架子,若不是在城银川寨一役上颇有建树,恐怕那些人至今也不会服他。正因为如此,对于本是受蔡京举荐而为延帅的陶节夫,他一向保持着相当的礼敬。

“朝廷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是不是应该暂时先看看风向再行进兵?”陶节夫最近十几日都没有收到蔡京的信,心中不禁有几分惴惴然,“倘若西夏趁我国朝中有变,趁机连同辽国反客为主大举来袭,那么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严均示意陶节夫坐下,这才说道:“陶大人,先前急报之后,朝中正式旨意已经到了,原定进兵目标不变。”

“什么?”

“正因为未曾防到我国在天宁节前夕进兵,所以无论辽国还是西夏都没有准备。而倘若此时止步不前,那么,辽国必会认为圣上情况不妙,届时派使节前来调解的时候,一定会趁火打劫,让我们归还占据的所有西夏之地!陶大人,这些堡寨大多是在你的指挥下,一座座无比艰难地从夏人手中夺回的,莫非你要拱手让人么?”

“我当然不希望接受辽国的调停,可眼下的局势……”

“陶大人,眼下的局势并无任何危险,反而相当的有利!”严均不容置疑地打断了陶节夫的话,一字一句地道,“我甚至可以说,只要西北能够连传捷报,无论是辽国或是西夏都会对圣上的病将信将疑,更有可能认为这是我国放出的假消息,于是更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怎能因为京中变动延缓进军?”

陶节夫身为文官,自然很容易明白这些道理,再加上严均给他看的乃是确确实实的进兵旨意,不仅盖有玉玺,同时还有政事堂的签章大印,他自然是再无怀疑。但是,对于各路将领,他却仍旧有着深深的疑虑。

“严帅,不知此次宣抚司的都统制,你准备委任何人?”

“不瞒陶大人你说,此事我也考虑过多次,但如今仍未最终拿定主意。”严均轻轻揉了揉眉心,随后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西军之中勇将众多,各有各的威名,用谁不用谁,甚至每一道隶属关系,都很可能引来众人的非议。本来我是属意折可适的,不过他如今既然担任渭帅,不可轻离,所以只能从其他人当中选。”

“折家将威震西陲,多半汇集于府州折克行麾下,折可适虽然是旁系子弟,却能够让圣上信任,论理原本是可以胜任的。”陶节夫微微点头附和道,“不过泾原路乃是要地,折可适身为渭帅,确实不可能担当都统制。”

“所以,我属意泾原路都总管郭成。”严均突然直视着陶节夫的双目,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陶大人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