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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你不用管!”高俅口气强硬地顶了回去,“总而言之,若是老师真的……三年一过,我一定会设法的!”

昔日交情最好的两人便这么大眼瞪小眼,浑然没注意里屋王朝云掀帘出来,直到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他们才齐齐转过了头。

“高相,三少爷,老爷请你们进去。”王朝云的眼圈已经是红红一片,但仍旧清楚地传了话。之后,她便微微偏身行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谁也不知道,这位仍当妙龄的女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崇宁三年十月十八日,苏轼溘然长辞,王朝云竟随即表示削发遁入空门,得知这一情形之后,高俅不由扼腕叹息。就在苏府挂出白灯笼的当天夜晚,他终于接到了宫中传讯,不得不丢下正准备操办的苏府丧事匆匆进宫。

第三十九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深夜的汴京城依旧能看见路人匆匆的身影,那些青楼楚馆固然是笙歌不绝,酒楼饭庄同样也是生意兴隆,时常可见不少穿红着绿的女郎穿梭其间,甚至还能看见不少佩鱼的官员倚红偎绿调情灌酒,真是逍遥自在风流倜傥,端的是京城天子脚下。

临街的八仙楼二楼雅座包厢中,几个年纪不一的官员便正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其中两人正忘情地打着节拍的时候,突然,大街上传来了几声叱喝,不多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恰恰盖过了那曲调的最高潮。

“这大半夜的,是谁那么放肆?”一个官员被扰了兴致后立时火冒三丈,立刻把头伸出了窗外,只见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飞一般地在青石路上驶过,带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待看清那两匹拉车的良骏之后以及那招牌式的马车时,他一个激灵便把头缩了回去。

“郑兄,怎么回事?”旁边一个官员原本也想探出头去骂一嗓子,此时见对方如此不觉有些奇怪。“半夜三更纵马飞驰,这似乎是和惯例不合?”

要知道,大宋虽然没有宵禁之说,但历来的规矩是入夜之后马车必须缓行,除非是遇到边关军情或是需要连夜进宫请见的情况方才可以破例,如今这马车的声音听上去竟比单单骑马更快一些,自然令人感到无比。

“那是圣上赐给蔡相的两匹御马!”郑居中满心的闲情逸致被这辆马车全都给搅了,坐下来仍觉得心不在焉,但转念一想,他便将目光朝一旁的张康国扫去。“张相,莫非宫中有什么大事?”

张康国这些天早已经感到位子不稳,在政事堂理事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到别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缕讥诮。虽说他尽力在赵佶面前摆出大公无私的模样,奈何君王并未对他另眼相看,久而久之,他心中的惊疑早已不是一星半点。此刻蔡京深夜进宫,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可若真的如此,为什么就没人来通知自己?

他正在那里患得患失,耳边便传来了一句适时的解围:“张相,既然蔡相已经进宫去了,那么,你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宫中传旨的人在府中找不到你,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嗯,不错!”张康国终于从恍惚中回过了神,见旁边官员都看着自己,立即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矜地点头露出了一个微笑,“若是诸公不在意,我便先告辞了!”

然而,张康国匆匆赶回府中时,却得知根本未曾有半个人前来找过他,别说是宫里的人,便是那些前来请托办事的人也没有。见两个门房畏缩不堪的模样,他不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雷霆大怒地发作了一阵之后便气呼呼地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就连平时最宠爱的两个侍妾在外呼唤也不理会。

独自坐在案前,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自从进入政事堂之后的种种情形。不错,他能够在三年间窜升到现在的位置,蔡京的提携占了很大的因素,但是,论文采论谋略论治国之才,他张康国哪里就输给了蔡京,为何要一辈子仰人鼻息度日?看到蔡高两人分庭抗礼把持政事堂,他直觉地认为,赵佶是因为想给蔡京找一个制约方才把高俅提到了现在的位置,而眼下蔡高合流,那么自己便有机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一个砝码。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奋力表现自己,谁料到这一切竟会造成现如今举步维艰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