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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中怒火中烧,赵佶却没有重责那两个魂飞魄散的小黄门,只是让郝随训斥了两人几句,又罚了他们三个月俸禄作为责罚,自己则气冲冲地回了福宁殿。但是,当远远可以看见福宁殿时,他却突然改了主意。

“圣上?”曲风见赵佶突然停下了脚步,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但一瞧这位官家的脸色,他立刻赔笑道,“圣上可是想去郑美人的宫里?”

“你这个鬼灵精!”赵佶被曲风一句话说在心坎上,却并不以为忤,“也罢,就驾幸郑美人的蕊芳居吧!”

登基之后,赵佶的后宫也多了数位妃子,但数量仍旧保持在个位数上,如今最得宠的,却是郑美人和王美人,其中郑美人更是有异宠,反倒是王皇后和陈淑妃都数位自藩邸便嫁给赵佶的妃子宠眷日消,帝王之家,色衰而爱弛这一点自然脱不了干系。

这郑美人和王美人都是当初慈德宫向太后的押班,和伊容关系相当密切。赵佶即位之后,向太后便以两人下赐,先是双双得封郡君,而后因为赵佶心感向太后的去世,将两人同时擢升为美人。郑美人郑瑕和当初的刘珂一样,以明艳善媚博得宠幸,但是为人却谨慎小心得多。

由于曲风事先知会说赵佶气性不好,因此郑瑕自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逢迎,又是奉承又是笑话,又不忘卖弄自己的一番揉捏工夫,全套手段耍弄下来,竟奇迹般地使得赵佶怒气全消。

“爱妃,看来你还真是朕的解语花!”数杯美酒下肚,赵佶便懒洋洋地斜倚在椅子上,舒服地感受着肩头那双玉手,在那恰到好处的揉捏下,他仿佛感觉到疲劳一丝一毫地被挤出了身体。“朕倒忘了,你从慈德宫开始转而伺候朕似乎快两年了吧?”

“圣上竟然还记得这种小事!”郑瑕的手突然停了一下,而后手底的力量也稍稍加重了一些,语调不无凄然地道,“臣妾微末之身,却蒙钦圣太后恩宠,得以服侍圣上,这两年时时刻刻不敢忘了钦圣太后和圣上的恩德。”

“是啊,母后去得太早了!”赵佶怅然长叹,突然有些突兀地说道,“再过几日,朕便下诏晋封你和王美人为婕妤。”

郑瑕闻言大惊,尽管她曾经听说过各种各样的传言,明白王皇后如今几乎失宠,但要说觊觎那个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宝座,她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此时此刻,她不明白赵佶究竟是试探她还是真心地想要晋封,来不及细想便跪倒在地。

“圣上,臣妾进宫不过一年,资历太浅,又只是士绅人家出身,若是仓促晋封,只怕朝中官员会有微词。”她正在搜肠刮肚地找着应对之辞,突然听到座上的赵佶冷哼了一声。

“哼,出身资历算得了什么。”一提到出身资历,赵佶便本能地想到了韩忠彦,再联想相州韩氏已经出了两位宰相,门生族人遍布天下,他自然更加不满。“元符皇后还不是和你出身相仿?她入宫时不过御侍,而后由美人而婕妤而婉仪而贤妃,最后先帝依旧力主册封她为皇后!哼,如今早已不是世家门第决定一切的时候了!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了,那些没事就喜欢嚼舌头的官员,随他们去鼓噪好了!”言罢他随手拉起了郑瑕,一字一句地吩咐道,“规矩是人定的,朕才是天子,自然事事得由朕做主!”

“圣上!”郑瑕惊喜交加地仰起了头,而后将整个人都靠在赵佶的怀中,“能够得到圣上的宠爱,臣妾早已不作他想。此身既然已属君,那……”

端详着那张红得几乎可以凝出水的脸,赵佶轻轻用两个手指托住了郑瑕的下颌,对着那一抹樱唇重重吻了下去。趁着两人缠绵的时候,曲风连忙示意一帮内侍退下,自己则悄悄吹灭了四周的数根蜡烛,不一会儿,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宫殿立刻黯淡了下来。

次日赵佶推病没有去上朝,即位一年多以来,他因病罢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自然使得原本就心中不安的群臣更加惶恐。就连一向消息灵通的高俅,也仅仅得知赵佶昨夜留宿于郑美人的蕊芳居,而这对于推测事情发展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就在人们都在猜测局势的下一步发展时,一个消息突然传入了所有官员的耳中——韩忠彦上表请辞!此议一出,和韩忠彦交好的一群官员固然是哗然一片,就连曾布本人也是大感意外。而当高俅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吐出的唯一两个字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