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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卒。”

李乾顺朝那个施礼的中年人微微一点头,自己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今汉学开展得怎么样了?”

那个受召而来的中年男子乃是御史中丞薛元礼,他虽是汉人,但出仕于西夏后并不顺利,直到李乾顺亲政之后才得到了重用。就在数月之前,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上了奏表,用极其强烈的语气要求重设汉学,推行儒家文化,得到了李乾顺的大力支持,这自然让他信心百倍欢欣鼓舞。

“兀卒,迄今为止,已经有数百人入了汉学,如今正在学习儒学经义,不消数年,我大夏便会多出一批德才兼备的可用之人!”谈到汉学,薛元礼自然是喜形于色,他终于等到了汉学兴盛的那一天,等到了一个能够用自己的贤明君主,怎么能够抑制得住?

“很好。”李乾顺却没有露出多少喜色,嘴角只是微微上翘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睛中仍旧闪着炯炯的光芒。“对了,遣使节到辽国请婚还是没有下文么?”

“辽主仍然没有答应。”薛元礼喜色立消,黯然低下了头,尽管先前党项人在节节败退的时候得到了辽人的调停,从而顺利地以大宋藩属的名分得以喘息,但是,这毕竟没有婚姻纽带来得可靠。“辽主新近登基,说不定是没定下心来考虑这些事。”

“不过是一个宗室女,还用得着考虑么?”李乾顺晒然一笑,见薛元礼似乎有些尴尬,也就没有多说,又问了几句国事便命其退下。他算是大夏第四代皇帝,之前的李元昊,李谅诈,李秉常全都迎娶了辽国的公主,而这些公主大多是由宗室女子充当,政治因素远远高于血缘因素。因此甫一亲政,他便遣使如辽请婚,谁料屡屡遭拒。

“想不到在那么多大臣的反对下,大宋官家还会用吕惠卿为延帅!”

喃喃自语了一句,李乾顺便想到了那个镇守边关的年迈老人,额头上立时掠过一丝阴霾。虽然党项族远处中原边陲,但是,他仍然有一定的消息渠道,不久前的延帅之争更是一丝不漏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在这件事上,他对于赵佶的坚持相当佩服,但是,身为夏主,他却不得不遗憾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吕惠卿也许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在延州之时,他却做得比大多数前任要好。

“无懈可击,无懈可击啊,真是可惜!要是仁多洗忠还在,人事上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不,当初太祖能够培养出自己的将领,我为什么不能?”他猛地击掌三下,下一刻,一个壮硕的人影便进了门,毕恭毕敬地抚胸一礼。

“罗羌,你说我待你如何?”

被称作罗羌的汉子一怔之后便立刻不假思索地答道:“兀卒不以我出身卑贱,将我提拔为贴身护卫,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那恩德。”

李乾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自从亲政以来便不断地提拔那些出身寻常甚至是微贱的人来充当自己的护卫,为此没少被国中权贵诟病,但是,在梁氏被诛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作立仗之鸣,再说,区区亲兵护卫也不值得他们据理力争,于是,有着一半党项人血统,一半羌人血统,原本出身于奴隶的罗羌也成为了李乾顺的近身护卫。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不但要成为我的耳朵,还要成为我的眼睛!”他盯着罗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替我寻找忠诚可靠的人,不管什么出身,不管他犯过什么样的罪,只要他能够忠心于我,你一律将他们带来!你记住,大夏如今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罗羌闻言大吃一惊,但随即便激动得满脸通红。一瞬间,他立刻翻身跪倒在地,深深地叩首道:“誓死为兀卒效命!”

同一时间的大宋福宁殿内,赵佶正铁青着脸坐在御座上,丝毫不理会下方诚惶诚恐的阮大猷。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在河东河北以高价买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忠彦的亲弟弟韩良彦,而事先韩忠彦竟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又怎能不雷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