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穗不知道的是,吕珩与秦廉几个就坐在他们邻边案席上,因有几株盆栽虬松遮拦着,他们没发现这桌,偏吕珩一开宴就在着重注意她几人,竖起耳朵将方才那一番言论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他正半依在秦廉肩头,憋笑着一抽抽的抖动,手中的杯盏都端不大稳健,不少酒水洒在了秦廉襟袖上,秦廉眉头微蹙着推他:“阿珩,坐稳些。”
“吕公子,可是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席面上有人见状问他,众人方才有些在高谈论阔,有些只顾看舞姬跳舞,谁也无心去偷听旁人谈话,就算零星听了林青穗他们几声低声交谈,也都没往心里去,见吕珩无端笑成这样,不免都有些好奇。
吕珩边摆手边忍笑,“无事无事,就无聊笑会儿,”众人只好一头雾水再反过身去,吕珩冲着秦廉小声闷笑:“那当真是苏行蕴的旧红颜么?就那样的一群活宝?”
秦廉神态自若地瞥了他一眼:“风泉山庄本就奢靡铺张,人初来乍到,那般想也情有可原,再说惜爱食物,克勤克俭,没什么不对啊,你笑什么?”
吕珩和他这样木头没话说,他索性起了身,想凑去那桌说笑几句,也正好找机会结识林青穗,不想才走出两路,忽从斜刺里横插来一只脚。
吕珩一侧头,待看清那人相貌之后,吓得双腿一踉跄。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吕珩一脸慌乱,眼神玩味,尖尖的下巴一昂,指向林青穗那方,冷冷道:“吕珩,就是她?”
苏行蕴收到林青穗的信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军营里的实务本就忙碌,何况他这些天还要急着四处寻人,每日早出晚归的,许少有时间呆在府里。再就是他一贯同姨母小孟氏疏远,素常也不用去问候请安,最后还是侍卫提了几回,姨夫人找公子好几次了,想问他那些帖子信件怎么处置。
苏行蕴高中了一甲头名武状元,有了“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功名傍身,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因而寥落已久的西夷郡公府,复又门庭若市起来。登门送帖送礼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小孟氏没什么主见,也不敢得罪人,若有来帖礼品等便悉数收好,堆在几案上等苏行蕴得空来处理。
这日小孟氏又遣人来问,国子监司业陈大人府上送来请帖,可否应诺抽空前去拜访?苏行蕴本就不喜应酬,这时又正心浮气躁,索性一时光火,拂袖前去捧了那堆帖子来,让手下幕僚一一写回帖,将各府请邀尽数推了。
两位幕僚都是苏靖歇替他精心挑选的心腹,一位教文理,一位教军法,对这种交际应酬人情世故,却都不是十分擅长。最后还是老管家仲叔搬来墨台救场,将一摞帖子细致看完,精挑细选分作几堆。
老管家苦口婆心:“公子,这堆是朝廷重臣、或是权贵世家的请帖,咱们最好择礼去登门回访致谢,这一堆呢,是些寻常宴请玩乐的邀请,你若实在不喜欢去,咱们便不必理会就是。”
苏行蕴面无表情,正逢心头烦闷,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俯身从那堆吃喝玩乐的邀帖里,可随手抽出了一封信件来。
“西夷郡公苏将军府上,苏行蕴启。”
“这是哪里写来的?”苏行蕴拈着信件好奇问,来头不明的信笺,蝇头小楷,字迹勉强算得上娟秀,约是出自女子之手,老管家也看得云里雾里:“似是风泉山庄那边送来的,内容颇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