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天生有缺,而是主动放弃了这种“能力”。她不见旁人皆可见,才能见旁人不可见。

“我是个武人。”她闭上眼,抬手抚上自己的眉骨,“身材臃肿者,其弱点多半在速度,身材消瘦者,其弱点大都在力量,男人、女人、老人、少年,皆有各自的长短优劣,若我多想一分美丑,便少一分判断,多一分危险。有一位生人站在我眼前,我先想他是否可以杀我,再想我是否有能力杀他——他心脏之位正不正,他的肋骨硬不硬,他的眼睛能否看见我的剑势,他的鼻翼是因花香而翕动还是因运气而收敛……这才是我所见之物。”

许垂露愕然无言。

她知道萧放刀没有说错,与人交手时任何犹豫都会成为致命的关窍,可她时时刻刻皆是如此吗?

“你对亲近之人,或是不会武功的人,也会这样想么?”

“如风符水涟,他们既然得我信任,便是被我认可,我自然不会嫌恶。我并非不欣赏他们的容貌,而是……他们太模糊了。”萧放刀盯着茶碗道:“我见我自己与他们都像水中之影,是花,是月,文人盛赞菊之淡雅,竹之气节,可他们当真分得清每一朵菊、每一根竹么?它们再美丽,也不过是死物。”

许垂露怔住。

“你们是活人,岂能与之相比?”

萧放刀抬起头:“是么?但我见到你之后,觉得你才像活人。”

她心鼓骤震。

萧放刀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感觉到自己与他们的不同了?

“你明明说我是妖怪。”

“是,如果‘我们’皆是人,那你一定是妖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