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仪冷笑,却也不愿多解释,只道:“且看着吧。我们先去清理库房。”

几人前去到库房,守在门口的黄婆子远远地就迎了上来,热情至极,又是点头哈腰,又是曲膝施礼请安。

她接过对牌胡乱对了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朵花,“夫人来了,小的这就给你开门。”

秦嬷嬷掏出块碎银塞到她手里,笑着道:“劳烦你,这里可不比得偏院,以后你可要多费些心思了。”

黄婆子手捏了捏银子,笑容又真诚了几分,上前低声道:“夫人,先前许姨娘与赵姨娘的院子里都来了人,在库房前转悠了半晌,他们没有上前,小的也没有上前去赶人。”

她上前推开厚重的库房大门,一股子霉味先扑面而来。房间虽然宽敞高大,里面的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珍奇古玩,角落里的箱笼层层叠叠摞在一起,人得侧身才能走过去。

夏薇瞪圆了嘴巴,半晌都合不拢。秦嬷嬷则是满腹牢骚,低声抱怨道:“真是,真跟那捡破烂的婆子一般,什么好东西都往库房塞,死死搂在怀里打算着陪葬用呢。”

明令仪也无语至极,她随手抽出架子上的古籍,书边都开始打卷,里面的字迹也渐渐晕染开,若是再放上一段时日,这些珍品估计都全毁了。

她沉吟片刻道:“夏薇,你先把装料子的箱笼找出来打开看看。”

夏薇力气大,举手轻轻松松就将头上的箱笼搬到了地上,打开箱笼抽出匹鸦青素绫,展开对着琉璃瓦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笑着道:“夫人,箱笼里放了驱虫的香包,料子颜色未退,也没霉点虫眼。”

“没有坏掉就好。”明令仪又转身抽出放贵重药材的匣子,拿出根人参在手上端详,秦嬷嬷也凑上前,惊道:“哎哟,这根人参起码得五十年往上,真是极为难得。当初你出嫁时,老夫人给放了好几根,最好的可有上百年呢,可得好好的收起来。”

明令仪知道人参在这个世间的珍贵,可她本意并不在此,沉吟片刻后笑着道:“只不知道放坏了没有。夏薇,你去将徐先生与长平与王大夫他们请来,请他们帮着搬库房里的东西。”

夏薇领命出去了,秦嬷嬷迟疑片刻问道:“夫人,这些都要送出去吗?”

明令仪随意打开个匣子,里面放着秦嬷嬷先前所说的金珠,她抓了把起来放在手心打量,淡淡地道:“嬷嬷,库房钥匙拿到手,赵姨娘与许姨娘估计更睡不着了。曾退之可不蠢,待他被枕边风一吹,回过神来找麻烦,我们原来拿回来的又得还回去。”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滋补的药材,她不怕他们吃,只怕的是他们不吃。

衣衫面料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银子,古籍也得晒,晒书不是放在太阳下直晒,要在阴凉处阴干,更要不停翻动。只有懂书爱书的人才有那份闲心与手艺,府里她能信任几分的,也只有徐延年。

“这些东西与国公府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她轻轻地道。

秦嬷嬷眼神惊恐,怔怔望着明令仪缠着纱布的手,良久才深深吐了口气,“也好。”

夏薇却等了好半天,才独自一人跑了回来。她神情兴奋,迫不及待地道:“夫人,晋哥儿将泰哥儿从台阶上推下来,摔破了头。赵姨娘本来称病在院子里躲着不愿意出门,这时也顾不得了,赶到两个哥儿住的院子,与吵着要国公爷做主的许姨娘打了起来。现在他们都走不开,说是待忙完了再过来。”

明令仪轻笑起来,她就知道把两个都是宝贝的哥儿放在一起,迟早得出事,才不过短短一天,两人就打了个头破血流。

秦嬷嬷嘲讽地道:“你说这是什么事,要把哥儿从姨娘身边挪开,也得放到前院去,国公爷亲自看着教。他那两个儿子是什么样,难道他心里竟没点数,徐先生是他们的先生,他也不清楚晋哥儿他们的性子?”

明令仪平静地道;“这做人父母的,看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天下顶顶好,若是有人觉着不好,就是其他人的眼睛有问题。

他们在曾退之面前,肯定被姨娘教得兄弟友恭,懂事又听话。先生只能教学识,做人还得看父母言传身教。”

“可不是,哎哟,嬷嬷你不知道,两个哥儿现在还在吃奶呢。府里的奶嬷嬷虽然回了奶没有亲自喂养,可姨娘们又都从外面寻了可靠的奶娘,每天挤了奶一大早送进府里,两个哥儿一睁眼就要先吃上一碗。”

夏薇说得眉飞色舞,连明令仪都呆了呆,笑道:“那泰哥儿肯定长得结实,只要没摔得太严重,出点血也无妨。”

“泰哥儿早就没事了,还跳起来要找晋哥儿寻仇,吵嚷着要打回来。晋哥儿跳着角尖声骂泰哥儿是小妾生的,居然敢对嫡子动手。泰哥儿也毫不示弱骂了回去,说他是假嫡子,也是小妾肚皮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