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对府里的动静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对主子们的喜好也是门清,张厨娘与夏薇交好,留在大厨房也算是个眼线。明令仪笑着道:“那倒不用,不是说府里的主子都喜欢吃她做的菜吗,若是她来到小厨房,咱们着院子就该更让人眼红了。”

夏薇原本还有些遗憾,转念一想也觉着不可能,便不再纠结。明令仪又叮嘱了她几句,领着秦嬷嬷出了门。长平与徐延年王大夫三人,早已等在门外,见她们前来,分别上了马车先去了朱雀大街的银楼。

虽然时辰尚早,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铺子前的门板都已卸了下来,伙计们有的在门前蹲着用饭,有的买了药汤捧着碗喝得极为起劲。

鲜活的市井百态,她直看得津津有味,想到京城里百姓的富足安稳,她又心里叹息,霍让在朝堂上,只怕会更加难。

到了银楼前,马夫停下马车,明令仪与秦嬷嬷下了马车,后面车上徐延年几人也已到达。等在门口的赵大掌柜迎上前,圆圆的脸庞上挂着和气的笑容,抱拳团团施礼打招呼。

赵大掌柜热情地领着她走进大堂,掌柜账房伙计已等在里面,他笑着道:“听说夫人要来,小的早就备好了账册,将所有的人也都召了来,以便夫人核对。”

明令仪微笑着道:“我已看过账册,心中也有数。长平,你领了国公爷的训,由你来说话吧。”

赵大掌柜愣了下,很快笑容又重回了脸上,侧身让开请长平上前,自己退到了角落里远远看着。

长平上过战场,虽然只寥寥几语,不外乎是做生意与做伙计的本分,无形中却带着股杀气,大堂内鸦雀无声。

明令仪在旁边翻着手里的名册,在长平训完话之后,只温和地道:“你们中有明家老人,有新来的伙计,我好些人都不认识,你们自己报上名字与所领差使,我与手上的册子核对一下,以后见着也不至于眼生。”

赵大掌柜脸色变了变,却忍住了没有吭声。掌柜飞快瞄了他一眼,硬着头皮上前介绍了自己,账房的见状也跟着上前照做。待伙计们陆陆续续介绍完,他已脸色惨白,汗湿透衣背。

明令仪只沉默不语,长平已气得脸色发青,厉声道:“名册上所有掌柜加上账房伙计共计五十六人,其中管事们占去三十人,余下二十六个伙计,实际管事人数却只有六人,还有二十四人去了何处?我只听过军中吃空饷,没想到铺子里也有吃空饷的!”

赵大掌柜后悔不跌,这么明显的纰漏,而且不过是些小利,赵姨娘下了命令的时候,他当时就提出了反对,她却根本不听,只说是明令仪不懂经营,又怎么会看出其中的不妥。

唉,都怪自己,也是当时自己大意了,根本没想到明令仪会当场清点人数。她看出来倒可以糊弄推脱,可现在是长平听出了不对,还有徐延年与王大夫在旁边,他们可都不蠢。

赵大掌柜慌忙上前道:“都是小的不是,先前已经撤掉的管事在册子上还没有来得及更改,给了夫人错误名册,小的马上去改。”

明令仪静立在旁边不说话,她叫长平来,也是看到他还算公正,也是打定主意要狐假虎威借曾退之的手,来给这些积年掌柜们一个警告而已,而且以后她又不会继续用赵大掌柜,她不打算做太大改动。

大变动太惹人眼,只怕她一到铺子,都已经站在了聪明人的眼皮子底下。若她现在被杜相惦记上,那倒霉的只会是远在西北的明家。

长平沉着脸,冷冷地道:“错误的名册你也敢交到赵姨娘手里去?这些多出来的月例空饷又当如何?”

他转头看向明令仪:“夫人,国公爷先前叮嘱过小的,说是不要心慈手软,让刁奴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你只管放心大胆处置,一切都有国公爷作主。”

明令仪心中嘲讽,国公爷昨晚还在赵姨娘肚皮上翻滚,他的怒气可对这些刁奴的主子无甚大用。她温和地道:“既然国公爷叮嘱过你,就一切全权由你做主。”

她又转头看向徐延年,恳切地道:“徐先生,你见多识广,你搭把手帮着长平可好?”

徐延年心里透亮,明令仪明显打算置身事外,暗自叹息,奴大欺主处处可见,他们又是做惯了买卖的人,若是大刀阔斧,他们心怀愤恨,随便在铺子里做些手脚,都比现在月例上的损失来得大。银楼里最值钱的还是库房里金银珠宝存货,清点好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国公爷有托,我定当用心做事,夫人不用开口我也会帮着掌掌眼。”徐延年对赵大掌柜一抱拳,笑着道:“如今时辰也不早,铺子里该有客人上门,我们也不要站在这里耽误了铺子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