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带着眷恋,挨次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脸颊,缓声道:“人生七十古来稀,额娘都七十多岁了,也算多福高寿。”又对皇上道:“瞧你,这几个月,多了不少白发。”

太后索性努力坐直了身子道:“还是梳发的人手不巧。哀家刚长白发那些年,都会给自个儿梳发,把白发藏起来一丝儿也不漏,旁的宫女梳的都不如哀家亲自来的巧。”她拍了拍榻旁,对皇上道:“说来,额娘还没有给你梳过发辫。你转过身来。”

十四爷忍着泪道:“我小时候额娘倒是常给我梳的,今日便不跟四哥抢。”

皇上转过身。

太后叫十四爷亲手捧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又叫敏敏过来,在旁替她拿着发油,慢慢给皇上梳着。

其实太后娘娘眼神越发不好,方才皇上跪在下头,她还看的清楚些,此时真把头发放在手里,倒是分不清黑白了,兼之手上也没有力气,所以慢慢梳完,费力给皇上重新编起来后,还不如原来。

但满屋人都说果然好。

太后也就笑了,又将陪伴她多年的犀角梳轻轻插在敏敏发间:“好孩子,这就如你大婚的时候,皇祖母给你梳了发一般。一梳梳到底……”

姜恒在侧殿听到暖阁内哭声骤起的时候,与皇后一样,不等出来正式通传的内监,就带着妃嫔们一并伏身送太后驾鹤西去。

雍正十九年正月,太后乌雅氏薨逝,礼部上谥孝恭仁皇后。

“皇额娘是高寿而走。”皇上虽是伤痛,但太后之前先是缠绵病榻,已经让所有人包括皇上做足了心理准备,且太后去的那夜如此安详,就像是太累了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