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七卦

大秦国师 故筝 8787 字 4个月前

徐福看着嬴政的目光就变得怪异起来了。

嬴政被瞧得心里微微发毛,总觉得自己心底有个最隐秘的地方,似乎被轻轻剥开了一层,那种即将要暴露出来的感觉,令他隐隐心虚,但又带着莫名的快感。

而徐福这时想的却是,难道秦始皇如此大无畏,要将那张属于秦王的床,让给他和扶苏睡?徐福将目光又移到了那张小榻上,但不是他说啊,秦始皇的体型,嗯……貌似……放不上去。

“如何?”徐福半天没有应和,嬴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徐福“嗯”了一声。

他没什么可挑剔的,其实就算让他睡小榻也无所谓啊,只要旁边点着火盆,再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那便足够了。

只是嬴政的心底是微微纠结的。

他总觉得自己梦里频频出现的人就是徐福,但是因为那张面孔太过模糊,他又一直不敢肯定。那种滋味,他本来是应该远离的,但就跟中毒一样,令人难以割舍。

……

当夜,扶苏服过药后,被内侍带到床榻旁,他往床上一瞥,便瞥见了徐福躺在床上内侧的模样。

扶苏瞪了瞪眼,有点不可置信,这个人真的敢睡在父王的床上,他犹豫了会儿,才慢慢爬上了床,紧挨着徐福睡下。第二日徐福照旧是要去奉常寺的,所以他早早便上了床,他眯着眼正迷迷糊糊呢,就感觉到旁边突然陷下去了一块儿,徐福双眼朦胧地瞥了一眼。

扶苏不自觉地抓了抓徐福的袖子。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徐福身上的味道令人亲近。

扶苏闭了闭眼,不一会儿便滚到了徐福的手肘边,整个人都团了起来。

嬴政处理完事务再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双双入睡的画面,嬴政的脑子里突然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他昔日年少时,曾想过的生活吗?与妻儿,共眠于榻,他定不会像赢异人那样对儿子漠不关心,他会同妻子做好父母。但那时嬴政年少,比起权势,更渴望血缘亲情。扶苏出生时,他也是欢喜过的,只是后来心才被磨砺得越发冷硬了。

嬴政哑然失笑。

既然已是过去的梦,如今想来,那不是十分可笑吗?

何况就算是那个梦,那妻子也不该是旁边躺着的徐福啊……

嬴政脸色怪异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翌日一早。

嬴政被手臂的酸麻感给疼醒了,他动了动手臂,这才发现扶苏不知何时滚到了自己的手臂之中,紧紧蜷在他的怀里,而他另一只手臂上还压着一个徐福。

嬴政:……

徐福常在奉常寺中出现,而王柳还被留在宫中,奉常寺中人难免多有猜测,更有人隐隐开始与徐福表示了友好之态,一时间,徐福在奉常寺里混得倒也算风生水起了。有苏邑的支持,徐福在奉常寺里的太卜令位置慢慢地稳了。之前做太史令时,徐福完全没有做官儿的感觉,因为他手底下实在没有手下可以使唤,而如今便不同了,如今他也可以使唤他人了。

那王柳为了一时意气,非要与徐福比个高低,却将自己争进了王宫里再难脱身。

而徐福却是在这段时间里,迅速站稳了脚跟,太卜令之位也被他坐得越发稳当,就算之后王柳胜了,再回到奉常寺,但他恐怕很难再找回之前的掌控力了。可谓是得不偿失!

徐福后来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更不介意与王柳比试了,反正吃亏的人又不是他,他有何惧?

这日又到休息时刻,那邱机期期艾艾地走到了徐福的面前来。

徐福皱眉看了他一眼。

那邱机一脸憔悴衰老的模样,偏偏还做出如此忸怩的动作,看上去实在有点可怕。

“有事?”徐福口气冷淡地问。

听到徐福的声音,邱机的身体都还在微微发抖,或许是徐福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你不说,我便走了。”徐福并不想与邱机耗下去,所以当机立断地道。

邱机抬起头来,急切地看着徐福,嘴里微微有些大舌头地道:“徐太卜!求……求您一次……”

“求我什么?”邱机也会来求他?可真稀奇。

“求……求解救之法吗?”邱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徐福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邱机应该是问,最初时,他为邱机相面,说的那串批语,后来应验来得太快,如今邱机已经落下后遗症,难免让邱机在奉常寺里遭到嘲笑,邱机如今便想着求到他的跟前来了,想要让他给解决一下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徐福心中“啧啧”感叹。他是个十分记仇的人,但是一旦报过仇了,他就不会再揪着不放了。邱机也算是自食恶果,他也没必要再给他伤上撒盐,不过么……

“解救之法?有,但……”徐福顿了顿。

邱机脸上的表情更加紧张,他死死地掐住了袖口,“但、但什么?”

“给钱。”徐福坦坦荡荡地道。

邱机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徐福竟然会问他要钱?徐福身为奉常寺的太卜,竟然还会问他要钱?这……这不是堕了自己的威名吗?

“要求,便要付出,不想付出,还想得到解救之法,你不如去拜个神明来得更快。”徐福淡淡地说完,就要绕过他离开。

邱机顿时脸色臊红不已,连忙伸手去拦徐福,“不不不,我愿意……愿意给……”

徐福这才满意了,“六十钱。”

邱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掏出钱来给了徐福,随后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徐福。

徐福握住掌心的钱,正要开口说话,谁知道背后突然伸来一只臂膀,将邱机挡开了,“邱机,你做什么?”来人嗓音低沉微粗,低声呵斥得邱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徐福回头一看。

果然是苏邑!

也只有苏邑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像是老母鸡一样了。

苏邑以为他……被邱机找麻烦了?徐福神色变得怪异了起来,他还会被人找麻烦吗?这些人来找他的麻烦,自己不带着一身麻烦回去都算好的了。苏邑怎么老是觉得他跟小白兔一样好欺负呢?

“我无事。”虽然徐福并不太喜欢邱机此人,但也不能让苏邑误会了对方。

苏邑严肃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一些,他问道:“邱机,你寻徐太卜有何事?”其实苏邑只是刚好看见邱机拦住徐福的动作,后来又伸手去“摸”徐福的手,苏邑立时便跑过来了。

“我、我就是问个事而已……”邱机弱弱地道。

徐福打断了邱机的话,“解决之法,你可记住了。你先要改掉你嘴臭与莽撞的毛病,不要看见好欺负的人就往上凑……”

邱机的脸色顿时涨红得如同番茄,他以为徐福这是在借机嘲讽他,但有求于人,不管徐福说的话如何难听,他也只能忍下去。

其实徐福只是从客观角度出发而已,他继续道:“你暴躁易怒,对你的恢复是没有好处的,若是依旧不知悔改,日后只会变得愈发严重。随后,你可以日日供香,拜一拜道观。”后面一句纯粹徐福胡扯。像邱机这个症状,已经属于医学范畴,他能给出的也就这样的意见而已。为了不显得自己的意见,就跟女性来癸水腹痛难忍让她多喝热水一样没什么卵用,他才添上了后面一句,至少听起来,显得神棍了很多,神棍放在现代或许是不靠谱,但放在秦国,那代表着更靠谱啊。

果然那邱机并未怀疑,他连连点头,尴尬道:“我一定遵守。”

被苏邑的目光盯着,邱机也不敢多留,问到自己想要的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徐福握了握掌心的钱,两眼微微眯起,模样就像是一只平日高冷的喵,捕到了一只鱼,终于也露出了本性。

啊……

他来到大秦国的第一笔私房钱啊!

徐福心情很好,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苏邑的肩膀,便也跟一阵风似的,迅速飘走了。

而苏邑还特别实诚地站在原地,深深思考起,方才徐福拍他的肩,可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究竟是什么呢?苏邑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

扶苏留在嬴政寝殿之中几日,那郑妃也一日未曾出现过,扶苏偶尔也会露出失落的神色,不过徐福实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儿,也无从安慰起小孩儿。

刚好,徐福轮到了休沐日,他终于可以轻松再睡个懒觉了。

于是这日扶苏都起了,都惆怅地坐在窗边远望了,而徐福还在休息。

此时,那王柳刚刚用了早饭,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望着外面的天空,陡然想起,既然祸乱已经证明是他卜错了,那秦王也不用再将他留在王宫之中啊?为什么他还如此老实地留了这么久?王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伤害得有点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