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常嬷嬷的意思,旬阳长公主并非如此。
“太上皇只此两个嫡女,在两位公主年小的时候,他都是一般的疼爱。直到两位公主到了择婿的年纪,太上皇还与太后一并问过两位公主的心意,毕竟这世上有的女儿爱状元郎,有的爱少年将军,心意各不相同。”
当然,齐阳长公主比较特殊,她爱颜值,别的不管,先要夫君长得好看。
她这个要求其实很好达到,达官贵人几代基因优化下来,没有突变就没什么丑人,再加上人靠衣冠马靠鞍,好好收拾打扮了就更显风度。故而要从世家公子里挑一个容貌好的并不难。
而太后又着意为女儿挑了个敦厚温和性情的明阳伯。果然齐阳长公主一见,说了两句话,心里也就情愿了。
可事情到了旬阳长公主这里,就有点难推进。
她说不出自己喜欢什么人,但又不肯嫁给‘油头粉面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太后素知这个女儿有主意的,就劝太上皇,不若从春闱里给她选个出众的少年郎,那必然不是她口中的‘腹内一包草’。
太上皇当时对两个嫡女是很宠爱的,不但接受了太后的建议,甚至还许旬阳长公主出宫跟着绍王妃去看了一回新科进士披红挂彩的骑马游街。
那年春闱也是群星闪耀,不但榜眼和探花都是年少英才,二甲头几名也很有几个风流才子,许多也出身各地大族。
太上皇觉得可以在其中招一个来做个女婿。
谁知之后将旬阳长公主叫来一问,公主并没有看上任何一个进士,反倒一眼瞧中了护卫她出宫的一位龙禁尉。
只是那位龙禁尉不是什么官家子弟,不过是最平常的侍卫,太上皇闻言不免气恼震怒。
常嬷嬷也想不通:“那么些进士才子,公主怎么偏看上一个侍卫呢,且俱太后娘娘审了多次公主身边的宫人,都确定那是公主第一回 见到那侍卫,且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更别提有什么违矩之事了。那龙禁尉只是远远的佩刀而立,护卫在公主的车驾最边缘处。
林姜听常嬷嬷说到这儿就不免感慨:这些大人,哪里知道少女动心的心情,或许与某个人都无关,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一个侧影,就怦然心动了。
“之后呢?长公主是为了嫁给这个侍卫才离了京城去福建了吗?”
常嬷嬷苦笑:“哪有什么之后。见太上皇生了气,公主便说了一句:父皇若直接指婚,让女儿嫁去哪一家,女儿也不是不从,但若是问我的心思,便是如此。”
“太上皇当时倒没有多斥责旬阳殿下,只让她先回去。”常嬷嬷顿了顿叹了口气:“然后当晚,太上皇就以盗窃宫物之名,杀了那个年轻侍卫。”
林姜:……太上皇果然从年轻时就是那个太上皇啊,他不痛快了,就要找个人剁一剁。
只是这样一来,旬阳长公主本来或许只是朦胧心动,只怕倒被父皇激成了刻骨铭心。
果然,常嬷嬷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林姜的想法。
旬阳长公主素来就是个有主见,也可以说是固执的姑娘。
只是从小宫规礼仪教导,她心内也深知公主的婚事不是自己任性可以做主的,原本太上皇不同意,她也只会遗憾,或许抱着这种遗憾嫁了人,最终被时光抹平,只记得那一点目光流转的心动。
可骤然听闻那侍卫被父皇找了个借口杀了,长公主简直是心灵崩溃: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护送一位公主出宫一趟,完成了差事后就白白丢了性命,还是被冠上偷盗的名声以贼的污名死去了。而下旨的人,就是平素对自己慈爱的父亲。
“之后,公主单独去见了太上皇,到底说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常嬷嬷摇头:“太上皇没有再跟太后商议,直接将公主指给了一个不过从四品的副参将,还命他即刻往福建去做参将,要长公主随夫君同行。”
太后与齐阳长公主的求情俱被太上皇冷冷驳回,倒是旬阳长公主没哭没闹,领旨谢恩,这一走就再也不肯回头。
其实这些年来,不管是太上皇的六十大寿,还是林姜刚到京时太后的六十大寿,都是她跟父亲低头,回京省亲的好时机,但她也只是如寻常宗亲一样,上了一本折子给太上皇,半句没有温言。
宗亲们也只以为旬阳长公主是失宠于太上皇,具体原因并不知道——毕竟太上皇的脾气吧,失宠于他是件很简单的事儿。
这些年太后为保齐阳长公主一家子,也深觉旬阳远离太上皇可能会更好,所以就一直不曾提起。
宫里宫外就似乎从没有过这样一位嫡长公主。
直到太上皇过世,太后就不免思女心切,只是旬阳长公主连丧仪都不愿回京参加,太后和皇上也只好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