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拉懵懵懂懂地又被领出房间,送到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一群人,忙碌地在各个手术台上转来转去,其中有几个很眼熟——臭名昭著,且在几年前就落了网,兰德尔曾经在超英的网站上看到过他们的照片,也从身边的老师朋友口中多少听见过一些事例。而最为显眼的那个就是佐拉博士,和现在的佐拉有着些许的不同,虽然依旧是巨大机器人的外表,但做工看起来粗糙了点,审美也没什么变化,臃肿的像是个收废铁的。

他们应该已经很习惯接下来要进行的手术了,有人给露拉注射试剂,有人将她固定在实验台上观察她的反应,还有人拿棉球擦拭她的手臂与后颈。兰德尔听见其他人激烈的反应与惨叫,消毒水都盖不下去的血腥味,板车的滑轮滚过地面塑料布的沙沙响声。

连接着一起的原片贴在露拉的胸膛上,一袋亮蓝色的液体被导管连接在露拉的血管上,一点点向她的身体侵蚀。

露拉挣扎了一下,被人用力地按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小姑娘的锁骨。

兰德尔想要看清那袋液体是什么,因为那亮蓝色的液体让他想起了argentu。

一种怪异的眩晕感随着液体的输入出现,兰德尔极力想要保持住自己的理智,但那种力量令他不能抵抗。仿佛是一种遥远而古老的声音在呼唤他,四肢百骸之中流淌的鲜血要被冷意凝固住了,一个温柔的女性嗓音在他的耳边低声吟唱,他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就是莫名地感到熟悉,沉重的历史、前人的征途、宇宙之中的星辰……好像这些概念化的东西全都成了一首歌,铺天盖地地将他死死压住。

“血压正常、心率正常、没有失去反应……佐拉博士,她也成功了!”

“继续,溶出物含量改为20g·l-1。”

记忆到这里再次变得混乱起来,乱糟糟地旋转,好像眼前的一切也都在眩晕。等到那些令兰德尔疑心是否是幻听的声音彻底离开了他的大脑,他才发现露拉现在正在一个小屋子里,四周都是封闭的,正前方是一块玻璃墙,能够看到对面,房间里是简陋的床铺与桌子,四个角落都装有移动摄像头监视着她,看起来也只是从多人监狱搬到了单人监狱罢了。

露拉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某处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件简单的白色实验短袖,胸口的位置贴着一张姓名条“na-002”,手腕的静脉处还能看到针孔的残余,肌肤之下的几条脉搏散发着不正常的亮蓝色,就像是之前被输入的液体一样——如果结合之前模模糊糊中所听见到,露拉应该就是第二个能够成功与卢娜女神融合的人。

她的对面也被关着人,从透明玻璃墙望出去很清楚地就能看到另一个房间。

红发的少女,塞勒涅像是一个患有狂躁症的病人一样,怒目圆睁地伸手用力拍着玻璃墙壁,目光斜斜地盯着另一侧,大概是管理这边的工作人员,口中骂骂咧咧地大喊着什么,碍于隔音效果非常好,兰德尔什么都听不到。

而塞勒涅的胸前则贴着一行小字“na-001”。

所以在露拉之前完成实验的人正是塞勒涅,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兰德尔一开始遇见塞勒涅时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而温和的情绪,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根出同源。

好吧,到目前为止,兰德尔大概已经能够将过去的人际关系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变故大概出现在几年后,因为兰德尔意识到了自己的视野变得高了些,应该是露拉长高了。

例行的身体检查拖延了很长时间,有激烈的枪声在远处响起,露拉坐在房间的机器之中接受扫描,门外的实验员在接下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露拉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大门被一脚踹开,红色头发变成长发的塞勒涅半身是血,另一只手上提着一把枪,一边喘着气一边看向露拉,塞勒涅的目光柔软了一瞬间,伸手牵住了她,“跟我离开这里。”

他们穿过血流了满地的大厅,到处有人在交火,兰德尔只能来得及分辨出其中一部分可能是九头蛇的实验体,他们由于什么原因暴起开始反抗。

塞勒涅牵着露拉的手带她跑到了一扇门,伸手贴着她的脸侧,不让她看到后面惨烈的场面,一边认真地说:“等会儿从这里跑出去,别发出声音,穿过森林,你就能找到镇子了,然后再也不要回来,好吗?”

露拉懵懂地点头,塞勒涅叹着气拉开了门将露拉推了出去,“一直往前跑,穿过森林——”

露拉往后退了几步,塞勒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激烈的枪声从一侧扫过来,击打在钢筋的墙壁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弹|孔,塞勒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左边的肩膀被砸出一个血洞,她咬着嘴唇用力将门再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