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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殿外的宫人被轰一声踢开的门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只能看到白色绣着云纹的衣角,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上来询问,“韩……韩大人,您去哪?”

“出宫。”

“这个时间?”宫人张大嘴巴,虽然习惯韩嫣的任意而为,但这么晚了还出宫……韩嫣不与他多言,径直就走,宫人不敢阻拦,急得原地跺脚,只能去禀报皇上。

深夜宫门早已关闭,韩嫣却硬是闯出去,侍卫们一怕伤人,二怯他的气势,再说这位韩大人违犯宫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闹起脾气来皇上也让一让,何况他们小小的侍卫,只得开门放行。

马蹄踏在石板地上,哒哒声清脆悦耳,不急不躁很有节奏的声音很像音乐,不会扰人清梦,反能推人进入更深的梦乡。月光落在策马的白衣人身上,拢成淡淡柔和的光晕,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韩嫣出宫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可去,韩家是不能回的,先不说时辰不早,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去也让家人担心。只能漫无目的的奔驰在黑暗的长安城中,后来索性由马儿带着自己,它爱去哪就去哪。

原来天大地大,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容身之地,可以从那得到一丝慰藉。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夜夜同榻,相拥而眠的人,用温暖驱散夜的清冷,让心平和下来,而不是四处游荡不知所去,让心被幸福填满,而不是空落落的,不必孤灯伴长夜,影单心寂寥。

一个少年趴在窗棂上打着哈欠注视夜中的长安,房屋鳞次栉比,排列整齐,比起家乡,那是漂亮了许多,白天更是繁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相比。由远方传来马蹄声,一点亮白出现在街道的尽头,慢慢晕开,突破黑色的包围,越来越大,马背上人的面容随即也能看清。忽然有种旋律隐约在少年脑海里回响,各种绝美的词一一闪过,却说不出口,似乎那些词还不足以表达他所看到的景象,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抹白色划过,带着绚烂光华,搅开夜的深沉,又默默融入夜色。

韩嫣由马儿带到了长安郊外,连绵起伏的山,少了白天的青翠,多了分神秘,郁郁葱葱的树林少了分宁静,多了分诡异。他没有进到林子里,这时进去无疑只有两个字——找死。韩嫣温柔地摸了摸马颈,笑道,“你还真会挑地方。”马儿扬蹄得意的嘶鸣一声,似乎听懂他的夸赞。韩嫣躺在小山丘上,头枕着手,无聊就数星星玩,这里也很寂静,但不是宫里那种死一般的寂,而是宁静详和的寂。空气中含着湿润的露气沁凉透骨,沾染了露水的头发变得更柔软,白玉般的手指交缠在发丝中,黑如墨玉,白如羊脂。他独自在漫天星光中过了一夜。虽然是一个人,但似乎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他也平静了很多,不复刚刚的急躁,渐渐进入梦乡,没有噩梦,只有飘忽轻柔的梦,像躺在白云间的飘渺柔和。

第二天清晨回了宫,只候在庭院里,不愿进入卫子夫的寝宫。刘彻从寝宫里出来,回廊处便望见静立在盛开如锦霞般花林间的人,韩嫣低着头,柔顺乌黑的头发如水般垂下,脚尖点着地在落满花瓣的地上不知道在画着什么。刘彻眼珠一转,狡猾的笑了笑,把已经穿戴好的衣裳随意拉扯一番,使之乱糟糟的。

“小嫣。”

听到熟悉的声音唤自己,韩嫣抬起眸子,看到刘彻,原本无神的眼睛有了聚焦,像无数黯淡的光又聚拢在一起,闪发出明亮的光彩。这是控制不住的,不管多气,但见了那人之后,喜悦还是会涌上心头。

“你在画什么?”刘彻好奇的凑过头来瞧。

“没什么没什么……”韩嫣马上用脚踢了一下,让旁边的花瓣把画的东西给遮了。但是眼尖的刘彻还是看出来那是一只小猪,一份揶揄的笑容爬上嘴角。

“你一个皇上,竟然不穿好衣裳就四处走动,也不怕失了颜面。”韩嫣在捕捉到那份促狭后,不想让自己成为被揶揄的对象,立刻转变话题。

刘彻一听,大方的展开手臂,意思很明显,还伴随着抱怨,“她们都不如你,连衣裳都穿戴不好。”韩嫣嗤笑一声,当然不信他的话,刘彻摸着他的头发,问道,“怎么湿的?你昨晚上出宫可把那些人给吓死了,呵~他们又不敢打扰我睡觉只能今早禀报。”

韩嫣只是轻声嗯一句,什么解释都没有。刘彻倒也不在意没有多问,又说,“过些日子要去游猎,你帮我拟道旨,召江都王一起去。”

韩嫣还是嗯一声,垂着的眼睫盈着晶莹的露珠,发梢上也沾了些露珠,在晨光下流光溢彩。刘彻心里一动,在韩嫣的眼睑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搂着韩嫣腰的手也开始不安分的上下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