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臻叹了口气:“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出了医院,那男人估计还会找上这对母女。”对亲人漠不关心的人有,但这般自私自利到在女儿病危时趁火打劫的人,顾行臻从未见过。

唐不苦听了他的叹息,说:“那男人作恶太多导致阳气衰弱,气运衰败,很容易被邪祟入侵,他已经被自己女儿的怨念缠上,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倒大霉。”

唐不苦低着眉眼,刚才在男人抢钱时,他看见一缕残魂从手术室中飘出,跟上了男人,残魂飘出,证明那女孩已经没救了。

顾行臻听到怨念一词,又见唐不苦垂着眼帘,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打算出手相助,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会心一笑,道:“活该。”

见顾行臻支持他的行为,唐不苦漂亮的眼睫颤了颤,显然是有些诧异。

顾行臻又问:“这对母女与那妖怪到底有什么关系?”

唐不苦长吁一口气,一段唏嘘的故事娓娓展开。

刚才撒泼的男人是女人的老公,他是个烂酒鬼,喝醉后常打人,女人想过离婚,但男人威胁她敢离婚就拉着她和女儿陪葬,女人害怕了,她赌不起,她死不要紧,可女儿聪明伶俐,前途光明,她不能让女儿受到伤害,于是女人忍气吞声,一天做着两份工,供着家里的开销和男人花天酒地的钱。

好在女孩争气,不仅考上名牌大学还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她在大城市里住着地下室,拼了命的工作,拼了命的攒钱,就是为了将母亲从老家接来,从男人的魔掌中逃离,有着这份信念,她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下去。

几年后,女孩的工资高了,工作也更忙了,每天伴着晨光出门,踏着月光回出租屋。即使在工作和生活里受了委屈,但在长途电话中,却依然笑着安慰母亲,说自己一切都很好;挂了电话,眼泪才抑制不住的往外涌,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出租屋里吃着外卖。

当经济状况渐渐改善,女孩有能力接母亲到大城市一起生活时,命运却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女孩病了。

长时间的加班,高强度的工作和节衣缩食的生活压垮了女孩的身体,她整个消化系统出了问题,女孩日夜受着病痛的折磨,很快,原本圆润丰盈的女孩就形容枯槁。

生病的时间里,别说液态食物,就连水都不能喝,只能靠输营养液生存,那时女孩发现,原来每天能赖上几分钟的床,正常吃上三餐饭的生活都是一种幸福。

然而女孩病重时,她的吸血虫父亲仍不放过她,男人担心女孩治病会花光家里的存款,担心女孩死了,女人没了把柄就不再受他掌控。于是他想一了百了,拿走家里所有的积蓄去逍遥快活,这才有了来医院抢钱嚷嚷着要分女儿遗产的一幕。

至于黑牙大猪精,它不仅仅是女孩的执念,也是这医院里许许多多被禁食病人对食物的执念,那不仅仅是对吃的欲/望,更是对生的渴望,这份渴望慢慢汇聚,有了形体,成为妖怪。这种妖怪一般情况下不会伤人,只会四处找东西吃,因为那是人活下去的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因为女孩的执念最强,黑牙大猪精身上显现的最清晰的就是女孩的前尘往事。

这些就是唐不苦开了天眼后看到的。

顾行臻听完这段故事,眉头高高皱起,脸色也阴沉沉的,大约是想不到那男的如此厚颜无耻,冷漠无情。

忽而,他耳边响起细细的轻吟,只见唐不苦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吟唱,又像是念咒。

随着唐不苦的声音,地上黑漆漆的妖怪全身发光,最后散成无数光点,化成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盘旋在唐不苦周围,唐不苦摆了摆手,蝴蝶飞向医院的各个角落,其中一只飞进了手术室。

“庄生蝶,予人一场美梦。”灵力消耗过度的唐不苦脸色发白,人各有天命,他能做的仅仅到此。

施法完的唐不苦身形虚晃了一下,顾行臻立即扶住他。

“我不擅长超度幻化之类的法术,刚才是强行施法。”唐不苦打了个哈欠,又困又饿,忽然他拍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瞅瞅顾行臻:“我忘记这妖怪要用去和饕餮换绛露草。”

“你抓到的妖怪,自然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顾行臻笑着说:“而且我觉得你就算抓着这妖怪去饕餮那,他肯定会嫌弃妖怪有口臭,不好吃。”

“我觉得你还挺了解他。”

顾行臻耸耸肩,表示他并不想了解,他见唐不苦脸色难看,劝道:“以后不要再做勉强的事。”

看着唐不苦眼底的疲惫,顾行臻心里浮起一丝后悔和歉疚,只是萍水相逢,唐不苦都愿意帮上一把,而自己却神棍骗子的叫着。此时,顾行臻才萌生了真正想修仙的想法,能保护自己是一个原因,也想离唐不苦更近一些,甚至在关键时候能帮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当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