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周身似乎忽然抽走了一切的沉重,但也抽走了他全部的意识,他就像一个忽然睡着的孩子一样瘫软下来。百里观萧快速扶住他的身子,将他靠在了墙角——那个方才醉成烂泥的男人,已经靠在墙角睡熟了。
百里观萧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只知花天酒地,差点将自己喝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今日救你一命,拿走你多数气运,你不算亏,好自为之。”
戴珏早已睡熟,哪还听得见他的声音。百里观萧也不指望对方能有什么反应,他轻轻脱下自己的风衣,在里侧擦了擦手,而后有些嫌弃地单手拎着风衣一角,兀自转身回到了宿舍。
夜晚十二点。
百里天师:明日宜祭祀,结网,捕捉;忌探病,嫁娶,开市。太微垣位移结束,隐有逆行之象,余事勿取。
……
次日。
《清歌长安》正式开机第一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百里观萧早上五点半就被ike的砸门声惊醒,而后被化助妹子按在椅子上化妆整整一个半小时,换上戏服进棚时已经快八点了,而摄影棚里也早已挤满了人。今天他要拍的戏份是沈子亭在剧中第一次露脸的一幕:女主乔庄打扮成小公子混入茶楼赌书,一路赢到最后一关,却被一个茶楼里的生面孔打败,那人正是进京赶考,第一次在北京城里亮相的沈子亭。
这一镜没有什么难度,百里观萧凭借自己与生俱来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就把那几句出风头的诗词记得滚瓜烂熟。今天他穿的戏服是一袭玄色长褂,沈子亭刚进京时还是一个无甚钱财的书生,因此这身袍子没有任何点缀和花纹,也非丝织绸缎。然而简简单单的一袭黑衫穿在他的身上,举手投足间却全是贵气。百里观萧今日的妆面很干净,唯有眼尾稍加了一笔眼线,化助妹子本也觉得沈子亭的人设不应该有那些妖气的东西,但是今天看百里观萧斜靠在椅子上,忽然间如同福至心灵般,竟就这么画龙点睛地来上了一笔。
罗伟看见百里观萧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连声称赞。何谓黑衣子亭?单凭清冷书生气断然无法将这个角色诠释通透,现如今,那眉眼间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冶,竟将那枯燥的清冷气质完全提亮,这个角色如同活了一般。
罗伟对这个年轻人真的满意到了极点,他拍了拍百里观萧的肩膀,竟然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竟然激动地一转身走了,留下百里观萧和经纪人先生一头黑线。
这边ike缓过神来开始疯狂抓拍自家艺人,琢磨着之后寻觅个时机狠狠修几张图发出去,绝对噌噌涨粉。而那边张罗了一早上的制片人和导演终于一声令下,正式开机。第一镜与百里观萧无关,是男二号和男一号的一场对手戏。两人都喜欢女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王爷,一个是少年英雄的相府嫡子,两人在街头相见,互不相让。
罗伟喊了开始,穿着戏服的王宏和戴珏就立刻开始了。王宏果然是实力派,眼睛一挑,不怒自威。
“是谁,敢拦本王的车马。”
戴珏骑在道具假马上,被人推着向前挪了一段,而后他停下,对着王宏深沉的双眸,竟忽然手心出汗,大脑一片空白。
绿布前尴尬了数秒,而后罗伟有些生气地叫了停,问戴珏道:“戴珏,你怎么回事?忘词?”
“对不起罗导,我刚才走神了,再来一次。”
戴珏涨红了脸,虽然他素来有些不服罗伟,但这个失误真的太乌龙了,他一直把自己定位为“有偶像派颜值的实力派”,哪能容忍自己落下片场第一镜就忘词的话柄在人手里,于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咬咬牙再来。
然而不只是怎么了,今天仿佛戴珏就是倒霉,接下来的几次,都出了状况。
第二次过戏,刚才还好好的道具马不知为何忽然在被人向前推时发出了一声巨响,这声巨响让原本刚刚有了点感觉的戴珏瞬间出戏,本该严肃冷峻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大写的懵逼。
第三次过戏,戴珏顺利说完第一句台词,然而被他cut两次的王宏走神了,没接上。
第四次过戏,还是在往前推道具的时候,戴珏的衣角竟然被掩了进去,只听刺啦一声,那袍子竟然被碾裂了,从袖子那里开了线。
原本剧组里气压就低,罗伟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那刺啦一声一出来,摄影棚里更是死一般寂静。
道具组的助理们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
有人小声嘀咕,今天真是邪门了,戴珏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虽然说第一次他自己失误,但是之后的几次,真的是倒霉。
而坐在大后方的百里观萧却仿佛毫无意外,他嘴角一直衔着云淡风轻的笑,微微瞥了一眼身旁憋笑憋到浑身发抖的经纪人先生,眼中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