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楚慎行笑了下。

那笑容里却不包含什么温度。

“秦子游，”楚慎行难得叫了他的名字，

像是叹气，“??真是……搞不懂你。”

秦子游此前是有听说?，班上哪个同学，听到父母叫自己大名，就知道坏菜，要有麻烦。

当下，他因这样的联想而更添一重悲愤：怎么还差辈分了啊！

他嘀嘀咕咕，说：“不能疼吗？”

鼻子疼是真的。

虽然心疼才是更重要的。

他眼神又开始乱飘，但这会儿，楚慎行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秦子游“啊”了声，再难躲避。

他被迫和楚慎行对视，然后迅速沉沦其中。

楚慎行看他片刻，说：“你自己要走，现在哭什么哭？”

秦子游下意识想说：“因为……”

说到一半，他后知后觉，领会到前半句。

秦子游怔住。

他抱有“楚慎行不愿意和??一起”的想法太久，到这会儿，哪怕楚慎行话里的意思清晰、分明，可是一时之间，秦子游还是陷入一种难以理解的状态。

他的神情太困惑，以至于楚慎行也沉默一下，自我怀疑：难道是我的问题出了错？

但转念一想，秦子游的抗拒是真的，哭了是真的，刚才抱着自己，一副不愿意撒手的架势，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楚慎行缓缓放下手。

他说：“子游，有时候??会忘记，你已经长大了。”

秦子游：“哥……”

楚慎行说：“??总觉?，你还是当初的样子。”

秦子游眼皮颤动。

楚慎行说：“其他人听到我和??爸前女友的孩子住在一起，基本都会惊讶吧？但是，??的确觉?，??们算是有缘。”

秦子游张了张口。

楚慎行看他，而秦子游自发地领悟到，当下，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可以相互剖白的机会。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很剧烈的、像是雷声一样的心跳声。

他还是紧张、这样的紧张，让他的血液奔流。他觉?自己面颊又开始发热，秦子游晕晕乎乎，想：总不会是信息素又开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字一顿，问楚慎行：“小时候有缘，现在呢？”

楚慎行看他，说：“你长大了。”

这并非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秦子游看着他，喃喃重复：“对，??长大了。”

楚慎行说：“你分化了，到了易感期。”

秦子游说：“??成年了。”

楚慎行笑一下，说：“当初?到你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和??差不多?。”

秦子游跟着笑了。

他觉?自己知足了。虽然很多磕磕绊绊，但当下，已经是非常美好的一幕。

楚慎行补充：“哦，但还是没有???。”

秦子游瞬间：“……”哼！

他表情变化生动，看?楚慎行心情更好。

但接下来的话，又很重要。

楚慎行说：“子游，??经常会想，??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生疏的呢？”

秦子游眼睛睁大一点。

他很想反驳：为什么会是你想？明明应该是我来想啊！

因为你开始觉?，和一个omega住在一起不方便了？

因为你开始觉?，和??住在一起，对你来说，会是一种妨碍了？

?数思绪从秦子游心头涌?。

楚慎行说：“你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很紧张。”

秦子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楚慎行说：“坐下说？”

秦子游：“嗯……”

他们重新坐回太阳伞下。

楚慎行给安全员遥遥比了个手势，安全员示意自己收到。

秦子游忽而意识到，自己与楚慎行前面那出“大戏”，也被人收入眼中。

他尴尬地摸一摸鼻子，又觉?当下这样很好，不想打断。

有阳光，有海浪的声音。他和楚慎行相对，听楚慎行说：“??很担心，自己照顾不好你。”

秦子游说：“你不用‘照顾’??啊！”

楚慎行说：“还是要的。”

秦子游一怔。

楚慎行说：“??对你有一种责任感。”

秦子游嘴巴张开一点，想说：“??把你当暗恋的人，你却想当??……”

楚慎行：“你十二岁的时候，??不觉?咱们有什么关系。但子游，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秦子游越听，表情越诡异。

楚慎行看他一脸纠结，失笑：“嗯，??是你‘哥’啊，忘了吗？”

秦子游：“哦哦！”

楚慎行的语气放松下来，说：“你易感期了。??一开始觉?，当时处理的还算不错吧。但之后

，你再要到易感期，就是自己去买抑制剂，也不用我帮忙了。嗯，这是好事，毕竟??是alpha，对你来说，是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但是，那会儿，??还是想了想，是不是你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让你不舒服了。”

秦子游脱口而出：“没有！”

楚慎行一顿。

他目光深深，看着秦子游。

秦子游咬着下唇。须臾后，又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实在太露怯。

恰好这会儿，安全员端着两个椰子?来。秦子游如蒙大赦，赶紧咬着椰子上的吸管，算是掩饰。

楚慎行看他片刻，慢慢笑一下，说：“没有吗？但那段时间，你好像一下子有了性别意识。这也是好事，??就是有点感慨，觉?咱们两个之间，是不是越来越远了。”

他讲话的同时，视线锁在秦子游身上。

楚慎行说：“??比你大了十岁。按说，这些事情，??自己考虑就好，不用说给你知道。但是，今天毕竟……都说到这里了，??的确有点感慨吧。”

他收敛着、压抑着，不让自己去想，昨天午夜，秦子游是怎样在自己身下喘息。

楚慎行淡淡说：“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爸要??去家里的公司实习。这是一个对??来说很重要的经历。”

秦子游：“……”咦？

楚慎行说：“一开始去的时候，随波逐流的心态更多一点。??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家里公司有很多部门、很多业务。两个月时间，其实不够??一一试?去。所以，??又用了接下来的两年。”

秦子游慢慢放下手中的椰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楚慎行。

楚慎行说：“??一个个部门地尝试?去。去的时候，对每个部门的业务都不了解，很大程度上，是在观察其他人的生活。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状态来开始每一天的工作？每天下班的时候，他们是开心的，还是其他心情？……当然，开心的时候更多。但??也遇到一些人，会真的很?兴地把工作带回家做。”

秦子游举手提问：“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楚慎行：“??一开始也觉?没有。”

秦子游：“有点想象不到。”

楚慎

行说：“的确。这么多年，??也没遇到几个。”

秦子游放下手。楚慎行笑一笑，继续说：“也就是在这两年期间，??慢慢觉?，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毕业之后，??去其他公司求职。再之后，你也知道了。”

秦子游说：“你和凌玉姐他们一起开了公司。”

“对，”楚慎行的下巴轻轻抬起，“??希望你也有这样的体验。”

秦子游怔然。

这是他此前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仅仅是觉?，楚慎行不愿意自己在他身边。可是，楚慎行分明抱有更多、更深入为他考虑的想法。

这让秦子游哑然。

他的手指在椰子上轻轻摩挲着，低声说：“??之前都不知道。”

楚慎行温和地说：“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们之间，就没有这样的交流了。”

秦子游说：“从我第一次易感期之后吧。”

楚慎行看他。

秦子游说：“??……之前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

他有很多思绪，一时之间，难以理清。

秦子游说：“哥，你让我想想。”

楚慎行说：“好。”

又有云飘了?来，两人身畔，再度蒙上一层淡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