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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徐子规第三次从那样的世界回归现实,第一次她满心迷惑,第二次她身心疲惫,这第三次无疑就是生气,火冒三丈。

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再生气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地上打滚,只会让她的包在地上打滚。

她气得一时间都忘记自己站在大街上,周围还有许多行人,看见她好端端地突然摔包,路人们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徐子规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她,脸色难看地把包捡起来,翻看里面干净的便签纸和笔,还有完好无损的口红——没有留下钟时的丝毫痕迹。

肯定是钟时做了什么才结束了那个世界,就像他说的,一定会送她回来。他到底做了什么徐子规不是很在意,她最在意的就是,他自己有没有事?

想到这,徐子规忍不住了,拿出手机风风火火地开始查资料。她要查一查自己这些年几次捐款和捐书都具体捐到了哪里,查查这些地方的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做钟时的学生。

既然钟时不肯说,那她就自己找,他知道她,说明他们肯定是有什么联系的,她就不信,还能找不到一个和她有关系的大活人。

可是,一连半个月过去,徐子规托了许多朋友和认识的人,都没能找到一个叫做钟时的人。

最开始是按照徐子规说的去那些被捐赠的学校里找,后来又扩大范围,按照大概年龄,穿的校服款式,大概的长相描述……还是没有消息。

徐子规惦记着这事,每天上班的时候都锁着眉头,搞得手下编辑们都担心起来,悄悄打听她们徐主编遇到了什么事,最后只打听出来徐主编在找一个人,但是没找到。

刚好长假临近,出版社放假,已经从最初暴躁状态下冷静下来的徐子规打开日程表,思索着亲自驾车去几个最有可能的乡镇学校寻人。

可惜行程还没定下,先接到了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

“放假你都不回来,就过年回来了一趟,你算算自己多久没回来了?平时说忙工作忙工作,现在放长假你还有什么工作,别拿工作当借口搪塞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

听到电话里妈妈的抱怨,徐子规明智的没有插话,不然只要回她一句,这通电话是别想挂了,她妈能说到她手机没电关机。

她妈张鹭女士,一个在这世上她唯一搞不定的女人。比人头灯笼,比剪纸怪物更可怕,因为怪物有可以对付的办法,她妈没有。

因为张女士近年致力于催婚,搞得徐子规烦不胜烦,连和家里联系的次数都少了,每次打电话回去,只要听到张女士有提起催婚的意思,马上用工作繁忙为由迅速结束通话,这样敷衍的次数多了,终于导致张女士爆发。

“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你放假给我回来一趟,你不回来我就去那边找你,你听到没有?”

徐子规无奈地收拾行李,语气麻木道:“行行行,听到了。”

听她答应,张女士凶巴巴的语气瞬间亮堂起来:“我叫你叔买了很多菜,等你回来吃,你是坐飞机还是坐车来,到了就给我打电话,你叔去接你。”

徐子规叹气:“我到了自己回家就行。”

张女士噔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徐子规的家乡在苏城,从小学到高中她都在苏城念书,大学才考到外地,这充满童年记忆的家乡,在她工作后基本上也就只有年节放假才会回来。

一下车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和广市不一样,走出车站,看见前面广场老地方站着两个人,她妈张女士挽着个包包正在和旁边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说着些什么。

男人是她妈的二婚对象,她的后爸宋肴,不过这几年下来,徐子规还是习惯喊他叔。

徐子规推着箱子走过去:“妈,叔。”

“诶,小鸟回来了,这一路累了吧,辛苦了辛苦了,来来箱子给我,车在那边,赶紧回去,家里做了好多菜。”身材圆胖,笑起来一股软绵和善气质的宋肴还是从前那样,殷勤地把她们母女两个送上车。

“你叔给你做了松鼠鳜鱼还有糖醋排骨,都是今天一大早在菜市场买的新鲜鱼。”张女士坐在副驾驶,还不忘扭头过来和徐子规说话。

徐子规只能陪着她妈聊家常,偶尔客客气气地和宋肴说两句。

她十六岁时亲生父亲去世,和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几年,后来她大学毕业出去工作,母亲找到了二婚对象,找的这个男人年纪比母亲小几岁,对她的母亲很好,徐子规也很为母亲高兴。

但是毕竟她当时年纪也不小了,重组家庭想要相处融洽并不容易,更何况后爸宋肴那边还带来了一个年纪比她小得多的儿子。宋子骁那可是个混世魔王,能写进教科书里的标准熊孩子。

徐子规不能和个才几岁的小孩子吵架,更懒得管教这个既没有血缘又没有眼缘的弟弟,回家次数也就越来越少。正是因为这样,管不了亲生儿子,脾气又软和的后爸对她很是愧疚,每次她回来都态度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