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等

叹·尘世妄言 茕语 1979 字 2022-10-28

“红色,好看。”

渡尘决定收留惟时,特意从山脚采回几把鲜艳的红花,捣碎了,染在惟的襁褓上……随着惟日渐长大,渡尘采花的次数从百年一次,变成一年一次,她采花,捣花,将艳丽的红色相续涂在惟的素衣上。

不知不觉,渡尘的染色技术都愈发高超。

一直围观的树灵芝看着日渐长大的惟,心中不是滋味,可每当?渡尘问他如何,他又不得不承认:“好看,是真的好看。”

昆仑山上,惟如一朵红梅,傲立雪中。

怎能不好看?

苍白的世界,任何一抹颜色都是好看的。

树灵芝因此担心渡尘被诱入魔道,不惜违背天约,日日显形,渡尘不耐其烦。

她生于斯,长于斯,不会轻易被风雪迷伤眼。

没错,她一眼便能看穿魔族的诡异:

什么是魔?

哪里有?魔?

魔在哪里?

心魔,唯有心魔防不胜防。

渡尘隐隐知道,一旦动心,最大的魔便是她自己。

她盘算着,总想一试。

如此这般枯燥无味的生命,还需自己为自己创造

劫难与惊喜,本就十分可怜,再配上这封尘阁的阁名,即使有?怨也不为过。

树灵芝不再多?言,但依旧日日现身,以身相逼。

他是此间唯一的一抹绿色,从落地到枯荣,他将耗尽一生去守护渡尘,不离不弃——这是树灵芝的使命,谁承想反倒衬了惟的艳丽。

渡尘的眼中何曾有过他的颜色?若说可怜,封尘阁谁不可怜?

就连门口那块经常被他拿来垫脚的冰,都含着一口千年的寒气,不肯融化。

在渡尘和树灵芝的见证下,惟成长的很?快,山神一个打盹的功夫,已是山里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

不过,即便外貌伪装的再完美,魔的气力也非一般精怪可比。

一次比试,惟用剑刺中了渡尘。

树灵芝见此情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挥舞出藤蔓,将惟捆成一条绿色的长虫。

惟倒在雪里,因为窒息而挣扎的声音透过树叶传进渡尘的耳朵里,换来渡尘一声轻叹:“罢了。”

伴随着这一声轻叹,她挥手,指尖如刀般锋利,瞬间切开树灵芝的藤蔓。

惟自切口中露出脸来,艰难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的脸憋得通红,眼中是因无助而产生的恐惧,她似乎并未对自己伤到渡尘而自责,而是不解为什么平日里话痨个没完的树灵芝,一言不发就生了气。

树灵芝为此表示:话多?可不代表好说话。

渡尘见树灵芝不肯撒手,便伸手扯开藤蔓,亲自放惟出来。

“我还没事。”渡尘瞪了一眼树灵芝,示意他接下来不要插手,“你老了,回去睡觉吧。”

渡尘斩断的那支藤蔓,起码断了树灵芝百年的修为,他开始变老了,变老的速度快要和他方才生气变脸时一样快,老得脸面和他本身的树皮几乎相差无几。

渡尘见树灵芝肯松手,心下稍定:“不过是被刺一剑而已,无伤大雅。”为让树灵芝安心入睡,渡尘挥袖掸了掸,只见那还刺中伤处的断剑,眨眼间碎裂如粉屑一般,落入雪地之中,不见了踪迹。

树灵芝安了心:魔族择日将倾。

带着对魔族的鄙夷,树灵芝陷入冬眠,他一定想不到,渡尘会愿意再给惟一次机会。

“你的剑太软,伤不到我。”

渡尘抬手,惟以为自己要挨揍,浑身抖了一下,却看渡尘只是指了指门口那块被冷落多日的冰,“你若以这冰为剑,这辈子或许还有?赢我的机会。”

惟顺着渡尘所?指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

不过她的杀意并不明显,她见渡尘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便从雪地里爬起,向渡尘请罪:“弟子冒犯师父,还请师父责罚。”

渡尘伸手,摸了摸惟的脑袋,又是一声轻叹:“罚或不罚,都在你心里。”

那冰虽通透,却坚硬无比,以惟目前的力气,搬动已费尽力气,更何况,她怎会铸剑?

当?惟真正开始着手铸剑时,她才明白渡尘那句话的意思:

明是奖赏,暗是惩罚,反是不反,全看本心。

因为惟这一剑,渡尘隐隐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个威胁。

自此,她开始对铸剑一事饶有兴趣,即使惟无法铸剑,那也能磨一磨那冰的傲气。

一个魔,心性焦躁也就罢了,若一块冰的脾气都这么大,可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