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皇起身,展开潦草的画纸,一旁的宫人急忙提灯上前。
借着灯亮,炎皇将手中的画端详一番,他没想到,琰缨在?绘画上竟有如此天赋,只是看过?一次,便能临摹出画中女子的神韵。
甚至……于细微处还添了几笔原本未有的东西?。
鲜红色的花,是心底擦不去的血迹。
炎皇发怒,扯了手中的画,踢了琰缨一脚。
宫人大惊,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慕容琰缨低着头,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她不想哭,并?且努力地去克制自己,可眼泪还是任性地掉了下来,因?为?腹痛,她难过?得浑身发抖。
炎皇一脚泄了愤,见琰缨发抖,以为?她知道怕了,冷着脸道:“可知错?”
“儿臣知错。”
“错在?哪了?”
“儿臣……是当朝的太?子,不该画前朝的画。”
“既然?这么喜欢作画,孤就成全你。来人——在?庭中伺候纸墨,让这位公主好好地画上一夜。”说罢,炎皇拂袖离去。
菩提树下,莲花池前,洁白的纸,倒映皓月的光,漆黑的墨,折射皓镧的夜。
如此美景……可惜腹痛穿肌透骨,一如寒夜侵蚀她最后一丝温暖。
没有笔,琰缨便用手指,一点点抹去脸上的脂粉,一点点画在?纸上,红色的口脂是荷花的花瓣,黑色的眉粉是荷叶的茎……可惜的是她的妆被泪水洗过?,所以这幅画画到最后,浑浊不堪,因?为?一滴一滴的泪落在?画上,染透了此夜,也浸透了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了,高悬的明月摇摇晃晃地落下来,砸中琰缨……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阴影深处,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我找到了,就是这个时候。”
另一个声音附和:“那不是月亮!是渡尘!”
“准确的说,是一粒渡尘砸中了她!”
“一粒……感?觉怪怪的。”
“我也感?觉怪怪的……这是咱们找到的第一粒渡尘,不是,是第一个渡尘,不对,是渡尘的一小部分,也不对……辰,我觉得咱们需要好好想一下之后怎么形容变成碎片的渡尘。”
“渡尘碎片?”
“渡尘碎片。”
“很好,我们第一次如此迅速的达成了共
识,但?这并?不是最好,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可以顺利的把这块碎片从?她的身体里拿出来。”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把这块碎片从?她的身体里拿出来?”
“杀了她?”
杀?琰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小尘,她好像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啊?”
“没事,我相信你……”
“你当然?要相信我了,她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破得了食梦族的结界呢。”
琰缨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在?意?那个黑暗的角落,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可冰凉的手指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梦吗?梦里怎么会感?到温度?难道她已经死了吗?说话的人是谁?是宫里的孤魂野鬼吗?它们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石头?碎片?什?么碎片?自己身体里有碎片?结界?这里是结界?
一旦开始思考,思维就无法停止。
当一连串的疑问让琰缨开始混乱,由梦所建立的结界也随之大变,眨眼间,场景骤然?大亮。
天,大亮了?
琰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文?和宫的凤塌上。
母妃坐在?床边,枕着一支胳膊睡着了,另一只手则握着自己的手,琰缨起身,环视一周,却没看到任何下人。
这梦……也太?真实了。
床头放着一只空碗,碗里留有一些褐色的汤药底,琰缨咂咂舌,嘴里一股苦味。
姬和被琰缨的动作弄醒了,这一醒,才发觉胳膊发麻,一边揉着胳膊,她还不忘问一句:“缨儿,好些了吗?”
琰缨记得这一幕。
“母妃?儿臣怎么在?这……”她听?见自己开口,听?见自己发问,她明明知道结局,却无法阻止它发生,“我怎么了?”
“缨儿,还记得教习嬷嬷怎么教你的吗?女子到了一定年纪,身体会有一些变化……”
“我记得……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