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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日里连诗都背不得半首,连词都写不出几句,竟然,在今日,能大段大段地出口成章。

她是有多么厌恶我?

她是有多么自视为道德高士?

曾纬在那狭小的灶间里,看着窗外透入的最后几丝夕晖,映着对面那女子的眼睛。

然后,天完全黑了,但女子的眼睛已然透出灼灼之光,逼视着他。

曾纬不知怎地,觉得这目光,即使与襄园那个夜晚所见相比,也透出浑然不同的骇绝之意。

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曾纬想到姚欢最后那几句威胁之语,天灵盖仿佛嗡嗡作响。

她若言出必行,让满城的艺人嘴皮翻飞他曾纬刚刚铺陈开的风光霁月的仕途,莫不是真要戛然而止?

曾纬与姚欢对视一阵,“你”了好几回,终究“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他半是浑噩半是清醒地逃离竹林街,随便撞进一家大酒楼,好歹仍晓得自己身上穿着官袍,须忌讳些,遂要了个雅间,独自喝到夜深。

此刻,曾纬靠在木桶壁上,被沐浴之水包围,似乎才因身体上最为浅白直接的松弛,而渐渐缓过神来。

但旋即,他抬手捞起水面上的木瓢,向侍立桶边的小婢女身上扔去。

“你和这瓢一样,是木头吗?水冷了,不晓得再兑些热的进来?”

小婢女惶然,忙去角落中提桶来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