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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欢心道,这是什么昏聩逻辑。

“官家,民妇虽生长于边鄙之地,没读过多少经义文章,但民妇想来,孔孟之道,应是以仁为先。仵作忍得常人不能忍之腐臭荒险之境,勘验血肉尸骨,只为替死者向活人说清惨案的来龙去脉,由活人为冤魂伸张正义,这般举动,难道不是大仁大义吗?自诩孔子门生,却鄙夷、欺压这些真正干实事的人,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和白读有何分别?”

她最后一句出口,当即也有些惶惶。

重了,说重了。

没办法,现代职场穿来的,和这个外表光鲜、内里爬满虱子的封建盛世磨合了一年多,偶尔还是会露出这种做项目时据理力争的职业本能。

不想赵煦的眼中,却露出一种交织着惊喜与回忆的神色。

在他刚刚穿上那身符合十岁孩童身材的龙袍时,有一回对着被祖母高太皇太后起复的司马光,听那老顽固大放“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厥词时,亦不知哪来的勇气,顶了一句“读那么多圣贤书,和白读有何分别”

当初的结果自然是,他贵为新天子,却因了不服旧臣的教训,而受那临朝听政、十分强势的祖母责罚。

整个压抑的童年与少年时代,赵煦无数次在睡梦中,演绎对于权威的反诘。

他喜欢那种仿佛赤日炎炎中被一盏冰饮子浇在灼灼之心上的感觉。

这几日,自己素来疼爱娇惯的刘婕妤,也好几次诘问自己。

但刘婕妤的挑战,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对味。

此刻赵煦算是明白了不对味的缘由——刘婕妤是因私心而撒泼发怒,并且要将祸水引向无辜,而眼前这姚氏,辩的是一份公道,悲悯的是蝼蚁般的众生。

姚欢虽未抬头,但也能感到天子在盯着自己。

她不知赵煦目光里的笑意,只得惴惴地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