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也还有一口气在。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挪到镇外无人的河边。

那里有一处无人居住的破房子,因为有这个破房子遮风避雨,他没被冻死在边境的冬夜里。

他走到河边,借着清澈的河水看到自己的脸孔,被打得已经没了人样。

他用手掬起水,往脸上泼。

冰冷的水刺激着开裂的伤口和手上的冻疮,痛得麻木了,竟也不觉得多难受。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以为有些人生来活得如此艰难。

幸而他还有所牵挂。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破落玄衣,将最贴身的那件狐毛里衣解下。

布料沾着血贴在胸口那三道腐烂的贯穿伤上,他深吸一口寒气,忍痛将布料与血肉撕扯剥离!

他忍着剧痛,将布满血的狐毛里衣放进河水里。

他用手揉搓着上面的污渍,想把这件衣领缝得丑丑的衣服洗干净。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与遭遇,唯独记得心里有个该万分珍视的人,而这件里衣,是那个人给他缝补的。

他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却能在高烧滚烫的梦里看到他,神仙一般的人儿,总在他最痛苦最落魄的时候,捧起他的脸颊,轻声喊他:阿瑾。

他说:阿瑾,别怕,没人能打倒你。

少年抬手抹去滚滚热泪,只为了记忆中的这句话,他就不会轻易服输。

他把里衣洗干净了,再挂到树枝上让太阳晒一晒。